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怜小猫】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楔子 巍峨的皇宫大内,向来肃静的偏殿里,传来阵阵莺声燕语。 傅公公领着一批翠袖罗裳的美人,在殿廊里昂首阔步的走着。 傅公公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之所以能在皇上跟前讨喜得宠,凭借的全是舌灿莲花、善于逢迎的本事。 摸准了皇上喜新厌旧的习性,每隔数月,傅公公总得想尽办法,从各地搜罗名门佳丽,送进宫来供皇上挑眩 尤其是升为后宫总管之后,他的地位跟姿态明显提升了不少,每天在脂粉堆里打滚,为皇上物色绝色美人,更是成为他唯一的工作。 宫里头的小太监、小宫女见了这庞大的阵势,自然知道皇上又要大张旗鼓的选嫔纳妃了。 这等大事,他们这些小奴才自然不敢耽误,纷纷自动闪到一旁去。 顿时只见珠钗云鬓、裙摆摇曳,每个宫人莫不使了劲的打扮,一时之间,偌大的龙殿上,盈满了脂香粉气。 从每个姑娘精心描绘的柳眉、脸蛋看得出来,个个可都是卯足了劲,想博得皇上的青睐,若将来能替皇上生个皇子,怕下一辈子富贵不绝了? 「宫人到」 在殿外太监的一声通报下,候选宫人鱼贯进入大殿,卖力展现自己精心的妆扮与姣好的容貌、身段。 坐在龙殿上的皇上,心急情切的寻找中意的美人,殿下众美人也喜孜孜的等候着噬?盏恪? 傅公公恭敬的垂首候立在一旁,孰料,皇上草草巡视了一圈,龙颜却渐渐沉了下来。 眼前的各色女子确实颇具姿色,但那刻意展现的娇媚姿态,曲意承欢的模样,就是取悦不了龙心。 「下去、下去」皇上不耐的将龙袖一挥。 「皇上,您——您没有中意的宫人?」傅公公嗅出气氛不对,抖着瞻问了句。 「全是些庸脂俗粉,朕早已看得厌腻透顶。」 顿时,各佳丽脸上,莫不浮现几抹难堪、失望之色。 「没听到皇上的话?快给我全下去吧」 傅公公难堪的急忙挥手驱走一干宫人,又急急忙忙回头安抚道: 「皇上,后宫还有批刚进宫的官宦臣室千金,奴才马上到后宫找去——」 「还找?」皇上没好气的啐道。「不是些庸脂俗粉、就是些宦臣千金,难道你这后宫总管,就这幺点本事?」 「皇上,奴才知错,奴才明儿个就立刻出宫,替您寻找美人儿。」 这个马屁拍得倒是恰到好处,只见龙颜稍稍缓了色。 这些妖娆娇媚、善于逢迎的美人,他后宫里已经有太多了,他想找的是个与众不同的女人。 「皇上您想物色甚幺样的美人?」 甚幺样的美人? 一句话倒把皇上给难倒了。 「嗯。」皇上捻起了龙须,若有所思的沉吟起来。 他的后宫里不乏三千粉黛,却始终缺了颗纯真自然,未经雕琢的珍珠,那女人必定得有着清丽脱俗之貌、及不染尘污的超然气质,就像—— 「朕中意的美人,就该像莲般清新脱俗,若空谷幽兰般遗世独立……」皇上望着远方,不觉陷入神往之中。 傅公公表面连连磕头称是,心头却已经纷乱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给你十五天的时间,快出宫替朕找到这颗珍珠。」 十五天?傅公公闻言,当下在心中暗呼了声糟。 这天下之大,短短十五天时间,他要上哪儿去找皇上口中「像莲般清新脱俗,若空谷幽兰遗世独立」的女人? 皇命如山,就算傅公公恁是得宠,怕是也违抗不了这道圣命。 但——这样脱俗不凡的美人,究竟要上哪儿找去…… 第一章 时值春暖花开时节,绿柳镇里尽是一片欣欣向荣。 镇中有名的绒裤子弟马步修,也趁着这一片美景,出外赏游,后头还跟了四个狗仗人势的奴才,在街上大摇大摆的晃荡着,那阵仗宛如皇帝老爷出巡似的,好不神气。 众人一见他出现,莫不闪的闪、躲的躲,深怕挡了他的道,要惹上麻烦。 仗着众人怕招惹他的心理,马步修的气焰越形嚣张,俨然成了个游手好闲的无赖,丝毫不把谁放在眼里,就连他当县太爷的爹,也拿他无可奈何。 「柳姑娘,我来买字画哪」 照例的,马步修又晃到了一处字画摊上,望着端坐摊前的绝色女子,露出一副馋相。 「马公子,您想买甚幺字画啊?」 一名儒风清逸的老者,突然挡在女子身前,阻隔了他的视线。 一看到老人,马步修的眉头立刻皱丫起来。 「马奋、马辟,招待柳大叔到茶楼喝个茶」 「是,少爷」两名小喽罗兴奋的拉着老者,就往大街另一头而去。 原本还冷静端坐在字画摊前的飘逸女子,立刻站了起来。 「爹爹你们——」 摊前的少女看着被左右架走的爹爹,又看看一旁摇扇窃笑的马步修,不禁又急又气。 马步修眼见支走了碍事的老头,立刻又挂起一副无赖的嘴脸。 「柳姑娘莫心急,我只是见柳大叔年岁已大,不忍他在这风吹日晒,特地差人送他去喝杯茶水、喘口气,动不了他一根汗毛的。」 「哼」柳千絮冷哼一声,重新坐回摊前,不愿搭理他。 常言道:越摘不到的果子越甜。马步修越吃闭门羹,就越想一亲这镇上远近驰名的才女芳泽。 「不知柳姑娘有甚幺合适的字画,能挂花我府里的墙上?」马步修不知耻的贴近娇颜,涎着脸问道。 既是才女,唯一接近她的办法就是攀风附雅,即使他只是个勉强识得几个大字的粗人。 柳千絮仍听若未闻的径自提笔行文,凛然的姿态,任谁见了都要敬畏几分,偏偏这不识相的无赖,却硬是不知收敛。 「今儿个买些甚幺好呢?矣」 肚子里分明没有几滴墨水的马步修,拿起字画夸张的赞叹道。 「少爷咏得真棒」 「是阿是蔼—简直是堪比唐寅再世啊」 一旁的左右跟班,立刻谄媚的拍起「马」屁。 被两只马屁精这幺一吹捧,马步修当下更为神气起来。柳千絮不着痕迹的从马步修手里取回字画,边吟咏起来: 高阁客竟去,小园花乱飞, 参差连曲陌,迢递送斜晖; 肠断未忍扫,眼穿仍欲归, 芳心向春尽,所得是沾衣。 总算弄清马步修方才吟的怪诗是何而来,一旁几名小贩,莫不掩嘴窃笑起来。 「少爷,怎幺柳姑娘跟您咏得不一样啊?」 一旁的奴才不知主子把一首诗的横竖给念反了,还傻不隆冬的问道。 「住嘴」 当众出了大丑的马步修,恼羞成怒的踹开两只马屁精,一张脸涨得通红。 实在下不了台,他当下从怀里掏出一大锭亮晃晃的元宝,倨傲的丢到她桌前。 「二十两银子买你一幅字画,该绰绰有余了吧?」 「抱歉得很,我的字画只卖慧眼人。」柳千絮看也不看那锭大元宝。 这镇里头的人都知道,柳才女虽然看似温文娴静,性子却是刚烈得很。 「慧眼人?」马步修气愤的叫嚷起来。「瞧瞧绿柳镇这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穷乡僻壤,不是乡人莽夫,就是些凡夫俗子,我倒要看看你上哪去找慧眼人?」 「你——」柳千絮被他粗鄙的话给气白了脸。 柳千絮大眼一转,远远瞥见一名白衣男子,悠闲摇着折扇而来。 只见他相貌俊美却又难掩英气,举手投足间带着股少见的优雅从容,尤其是一袭白衣,更衬的他气度飘逸非凡,看来绝非池中之物。 「他就是慧眼人」 柳千絮不由分说,上前就将白衣男子拉到字画摊前。 霍令斋看着突然抓住自己的那双葱白小手,着实一怔。 一抬头,不期然撞进一双清澈慧黠的翦翦秋水里。 好个令人赞叹的佳人 他见识过后宫里的嫔妃佳丽不知凡几,却从没有一个女子,富有宛如来自山林般的灵气、花儿般妍丽清新的容貌,世间任何言语,皆不足以形容她独特的美。 「随便拉个人就说是慧眼人,你有甚幺凭据?」 一看到柳千絮拦下这风度翩翩、俊逸非凡的男人,马步修心里可酸得难受了。 「光凭这位公子的气度举止,就能看得出来,像你这般世俗的眼光,自然分辨不出。」 显然没人注意到,霍令斋所受到的震慑,两人仍互不相让的争论着。 霍令斋挑眉看着一旁,一脸愤恨不平的公子哥儿,又看看说起话来辩才无碍的清灵女子,发现自己介入了一场争执。 向来不喜招惹是非的霍令斋,却意外的没有挣脱仍紧抓在他臂上的小手,反而甩开折扇,好整以暇的静观其变。 「这位公子,这幅字画是我亲手所绘,您瞧瞧如何?可有兴趣?」 虽然眼前这位陌生男子俊美不凡,但柳千絮不免还是有几分紧张,就怕万一漏了气,往后会让那马步修更加肆无忌惮。 霍令斋挑眉看着塞进手里的一幅字画,好奇的展卷一看,不禁为纸上那娟秀富灵气的字迹喝采。 再一细看,诗末的落款题着「柳千絮」三个字,这个淡雅飘逸的名字,更让他印象深刻。 「好字活脱把绮丽诗人李商隐的诗给演活了。」 霍令斋虽然原本只打算配合她演场戏,仍难掩赞叹的脱口而出。 在这山村小镇,还能有如此奇女子,不禁让霍令斋为之惊艳。 正准备出口奚落两句的马步修,闻言不禁楞住了,马脸上更是闪过一阵青一阵白。 看着赞叹不绝于口的陌生男子,柳千絮笑了——她就知道没有看错人 「这幅字画我买下了,多少银子?」霍令斋爽快的准备掏出钱囊。 「送你不要钱。」为了气这匹无赖马,柳千絮故意说道。「如何?马大公子还有甚幺话要说?」她一转身,朝马步修挂起一抹甜甜的笑。 「你——你们——」来回看着俨然成了同一阵线的两人,马步修一甩袖,气急败坏而去。 「少爷」 两名马屁精对望一眼,也急急忙忙的尾随追去。 好下容易赶走了这个讨人厌的无赖,柳千絮转身正准备上茶楼找回爹爹,突然间,一双大掌挡住了她的去路。 一抬眼,是一张潇洒无害,却又带着几分莫测高深的笑脸。 「我帮了你一次,你要怎幺答谢我?」霍令斋懒洋洋的勾起唇。 「你——」柳千絮万万料想下到,她找上的,竟是个乘人之危的小人。 「我已经送给你一幅字画了。」柳千絮冷冷扫了他手里的卷轴一眼。 「就这样?」 若是庸俗之辈,她绝不轻易送人字画,而他竟用这副满不在乎的口气抱怨? 「不然你还想怎幺样?」柳千絮气愤的瞪着他。 「喔——原来你想过河拆桥。」霍令斋—脸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你这人说话未免太难听了,我只是——」 「只是利用我,赶走一个纠缠不休的无赖?」霍令斋温柔的替她把话接下去。 柳千絮诧异的瞠大眼。怎幺也想不到,这人看似温文无害,却精明得跟甚幺似的,实在一点也大意不得。 柳千絮收回脚步,朝他绽出一抹腻死人的甜笑。 「公子想要一点答谢是吧?没问题」 娇甜的语声方落,一只小脚也狠狠的跺上他的脚背。 「你——」霍令斋痛呼一声。 「后会无期」 恨恨的丢下一句,柳千絮扭头就走。 她本以为是碰上了个博学有礼的儒士,没想到却是跟马步修一样的一丘之貉。看着她愤然而去的绝丽身影,霍令斋是又好气又好笑。 原本他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这看似娴静的女人,发起狠来却一点也不客气。 「柳姑娘甚幺都好,就是性子烈了些,要是开罪了她,她可是不客气的。」 一个陡然响起的声音,终于唤回了霍令斋的注意力。 一回头,只见一名卖菜的胖大婶,正坐在街边冲着他笑。 「哦?」 「看来,公子该是外地来的吧?」胖大婶和气的一笑,又接着说道:「柳姑娘呀,可是咱们这绿柳镇上,远近驰名的才女,聪明机灵、满腹文才,模样更是堪赛西施,想匹配得上她,恐怕要有点本事才成」 「她确实是『不同凡响』。」霍令斋抚着隐隐作痛的脚,扯出一抹苦笑。 这狠狠的一脚,肯定让他脚上青紫了一块。 只是,这女人实在饶有意思—— 嗅着微风中残存的一抹幽香,霍令斋不禁勾起了唇。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傅公公,现在可该怎幺办?」 茶楼里,一名唇红齿白模样似太监的小伙子,正双手托着下巴望着窗外发愁。 「你问我,我问谁去?」 坐在一旁,年纪略大、却同样是唇红齿白的老人,尖着嗓子没好气的回道。 「可是,皇上给的十五天期限,眼看就要到了哪」小桂子搓着脖子,深怕随时脑袋会搬了家。 「这话还要你来告诉我?」 连日来四处走访,却仍遍寻不着特别的女子,已经让傅公公够头疼了,如今这小太监还跟着成天喳呼,更让他心烦不已。 在宫里他可是长袖善舞、一张甜嘴到哪儿都能吃得开,但一出了宫,面对这茫茫人海,他可真是一筹莫展了。 皇上要的那种美人儿,他要上哪儿找去? 一想到这里,傅公公不禁又大叹了口气。 眼看傅公公神色阴郁,小桂子机灵的安慰起他来。 「公公,请放宽心,等会儿我们再到街上走走,说不定真能碰上个皇上中意的美人儿也说不定。」 「你说的倒简单。」傅公公埋怨的横他一眼。 十几天来,他们走遍不知多少名城重镇,跑得他一条老命几乎去了半条,却始终找不到半个合适的人选,他清楚,这回若不能让皇上满意,他这颗脑袋,怕是保不住了。 傅公公气闷的啜着茶,正考虑着要不要提着脑袋回去见皇上之际,一个绝美的身影,倏然自眼前匆匆而过,奔向一名老者的身边。 傅公公两眼一瞠,一口刚入喉的茶水,差点噎岔了气。 他几乎以为自己看走了眼,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再细一定睛,不禁连声惊叹起来。 这眼前不就是皇上口中那个「像莲般清新脱俗,若空谷幽兰遗世独立」的佳人吗? 只见她雪肌玉骨、清灵脱俗,一双翦翦水瞳宛若秋水、嫣红的桃腮堪比三月春樱,身段纤丽动人、举手投足娴静优雅。 尤其是一袭浅湖绿的轻衫罗裙,清新嫩绿更胜春色几分,随着轻盈步伐扬起的裙摆,更添几分脱俗飘逸的韵致。 就连凈身多年的傅公公一看,当下也不禁怦然心动,久久移不开视线。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真是美极了——」傅公公激动得连声音也不禁微微颤抖。「就是她了」 「公公,您在说……」 小桂子循着傅公公的目光望去,只见一绝色美人正伫立在不远处,登时两眼睁得老大,狠咽了口口水。 「公公,这个美人儿皇上肯定会满意,我们得赶紧把她——」 「稍安勿躁」 傅公公比了个手势,阻止了就要冲过去的小桂子。 入宫这幺多年,他是何等深沉精明的老狐狸,自然不会这幺轻举妄动。 还没弄清楚这女子的来历,可得先耐住性子才成,否则万—打草惊蛇,吓跑了这美人儿,他要上哪儿找人去? 傅公公耐住性子,听着远处两人低声交谈。 「爹,您没事吧?」 「没事谅那两个奴才,也不敢对爹怎幺样。」 「那就好,今儿个咱们早些收摊回去吧」 「嗯。」柳老爹点点头,在柳千絮的搀扶下,缓缓步出茶楼。 待两人步出茶楼,傅公公跟小桂子也紧跟着两人后头而去,只见两人相偕来到一处小小的字画摊前,动手收拾起摊上的字画。 原来是一介平凡女子,看来事情是简单多了 傅公公当下心头大喜,立即趋前道:「这位姑娘,恭喜您了」 柳千絮闻言一转身,只见一名唇红齿白、公公模样的男子,正笑瞇瞇的朝她道喜。 「请问这喜从何来?」柳千絮一脸莫名所以。 傅公公取出御赐的令牌道:「本座乃是御前总管」 「多谢公公厚爱,但我对宫中生活并无向往。」柳千絮不敢开罪他,只得客气的婉拒道。 「怎幺,你的意思是不愿意罗?」傅公公的脸毕戮统亮思阜帧? 「还请您另觅人眩」 「至今还没有人敢拒绝皇上旨意,你可是第一人。」傅公公的利眸一瞇。 「千絮斗胆,实因家中还有老父待奉养,望公公成全。」 「我是奉皇上之命出宫选妃,你若不从,可是死罪一条」傅公公阴恻侧的警告道。 为了得到这名美人,好在皇上面前建功,傅公公可是甚幺也顾不得了。 「公公请息怒」柳老爹见状,急忙上前跪地求情。「公公,我就这幺一个女儿,您若把她给带走了,老朽可怎幺办才好?」 「老丈,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傅公公噙着笑,拉起地上的柳老爹软言劝道。 「试想柳姑娘一旦入宫,博得皇上宠幸,您可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非但不必再拋头露面,在这小摊上卖字画,还可在家舒舒服服的当个大老爷,这可是多少人想求也求不来的啊」 「老朽这辈子两袖清风、自在惯了,实在不奢望甚幺荣华富贵,请公公明鉴,给咱父女俩一个清静的日子过,便于愿足矣」 眼见劝说不成,傅公公脸色一变。 「总之,你的女儿我是非带走不可,你最好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要真惹恼了本座,当心我回去面奏皇上,给你安个满门抄斩的罪名,你可得想清楚了。」他不客气的撂下狠话。 「公公,老朽是读圣贤书的一介儒士,卖女求荣这事,我怎幺做得出来……」 「闲话休说,小桂子,把人给我带走」 「这……是,傅公公。」小桂子迟疑半晌,在傅公公的一记警告眼神下,赶紧上前带走柳千絮。「姑娘,走吧」 「我不想去呀爹——」 「傅公公,老朽当真只有这个掌上明珠,就请您宽恩,放了小女吧」 「老头,少罗唆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若是你再继续阻挠本座带人,我定叫官府治你抗旨之罪。」 「不——傅公公,您别伤害我爹」 柳千絮知道她对付得了马步修那种无赖,却抗衡不了皇命,否则受累的不只是她一个人,恐怕还会赔上爹爹的一条命。 「絮儿——」柳老爹沉痛高喊。 「爹,您别担心我,我进宫是去过好日子呀以后只要有空,我也会回来看□摹!沽□绌醪蝗痰□□S牵□彩羌烦鲂θ莅参克灿? 侯门一入深似海,谁都料想得到,这一去,父女俩怕是再无相见之期。 柳老爹眼底含着泪水,目送疼爱的女儿,逐渐消失在视线里。 「我说老丈,你也别伤心了,你女儿这番进宫,可是去享受富贵荣华,你该高兴才对啊」完成了皇上交代的使命,傅公公这厢心情可轻松得很。 柳老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悲然点点头。 「傅公公?你怎幺会在这?」 突然问,一个低沉的声音陡然响起。 傅公公一回头,发现竟是在宫中,颇受皇上倚重的御医霍令斋。 「奴才见过霍御医。」傅公公不敢得罪皇上倚重的人,迅速换了脸色。「奴才是奉旨出宫寻找美人儿。」 「可找到了合适人选?」 「这回找着了位世间少有的绝丽佳人啊」傅公公一回想起那容貌、风韵,不免又是一番赞叹。 霍令斋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他对傅公公口中那位「绝丽佳人」没有兴趣,再度回来,只是想再见方才那个清灵女子一面。 只是一回头,佳人却已杳然无踪…… 把玩着手上像是还残留余香的卷轴,霍令斋竟有股说不出的遗憾。 第二章 历经几天的长途劳顿,傅公公一行人终于返回京城,带柳千絮入宫面见皇上。 乍见柳千絮的第一眼,果然让皇上惊为天人、赞叹不绝。 她清灵出尘的容貌、毫不矫作的自然气息,立刻让皇上为她神魂颠倒,尤其是不卑不亢的从容神态,更叫皇上宛如捞到一颗稀世珍宝,高兴得不得了。 甚至不顾宫中的规炬、以及一干嫔妃的抗议,立刻就封她为絮妃,还将富丽堂皇的「馨兰宫」安排作为她的居所。 当然,博得皇上龙心大悦的傅公公,也获得皇上的重重赏赐,欢天喜地的回后宫,歇息奔波了十几天的老骨头去了。 对傅公公而言,这是使命结束,然而这—切,却是柳千絮苦难的开始。 进宫短短一旬口的时间,对柳千絮来说,却像过了十年,虽然她表面始终从容镇定,事实上心里却比谁都慌。 自恃满腹的才学,她怎甘就此沦为皇上的宠饲之物,终日为了取悦龙心而活? 这不该是她的命 「娘娘?」 一个怯怯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思绪。 柳千絮一抬头,才发现是皇上派来服侍她的宫女。 「嗯?」 「您该用午膳了。」 梆千絮看了眼几乎摆满一大桌的山珍海味,摇了摇头。 「娘娘,您是怎幺了?您这样不吃不喝,要是被皇上知道了,肯定会责罚奴婢的。」 柳千絮转头望着一脸惊惶无措的小宫女,知道自己多日来的郁郁寡欢,肯定吓坏了她。 「我没事,只是没有胃口罢了。」柳千絮朝她安抚一笑。 「娘娘具天外之姿,肯定会博得皇上宠爱,请娘娘宽心。」小宫女急忙安慰。 「你以为……我是担心得不了皇上的宠?」柳千絮几乎失笑,继而长叹。「我只是想家啊」 「娘娘……」看着柳千絮美丽的脸蛋上,闪过一丝落寞,小宫女也不觉有些鼻酸。「刚入宫难免会这样,等过一段时间就会好些了,说不定往后娘娘还会快活得不想出宫了哪」 「住在这偌大的深宫内苑,我就像笼中之鸟,如何快活得起来?」 「难道娘娘一点也不为往后得以享尽荣华富贵而高兴?」 柳千絮看了眼满脸疑惑的宫女,自嘲的一笑。 「并非人人皆爱富贵,也非家家都想跃入龙门,你懂吗?」 绿儿不懂,但她却觉得这个絮妃娘娘好特别,既不爱争宠、也不爱夺势,跟后宫其它嫔妃都不一样。 「对了,你叫甚幺名字?」柳千絮绽出一抹笑容问道。 「回娘娘的话,奴婢叫绿儿。」 入宫这幺多年,从来没有一位嫔妃问过她的名字,当下,小宫女对这个亲切和善的新娘娘,更多了几分好感。 「绿儿,你几岁了?进宫多久了?」 「回娘娘的话,绿儿今年十二岁,进宫已经三年了。」 「三年了?你一定很想回乡去看看爹娘吧?」柳千絮同情的看着她。 「回娘娘,绿儿的父母早逝,全靠好心的邻居大婶引荐,才得以进宫有个安身之地。」 看着绿儿眼底的两泡泪影,柳千絮不免心疼。 「别哭,如果你愿意的话,就把我当成姊姊,这样绿儿就不再是孤伶伶的—个人啦」 「不,这怎幺成?娘娘贵为千金之躯,绿儿只是个小小的奴仆……」 「我们同是身不由己的人,何来贵贱之分?」 柳千絮怜惜的拍拍她的小脑袋,惹得绿儿感动的眼眶泛红。 从前她伺候过的嫔妃,只会拿她当下人使唤,从来没有人像是对待妹妹一样,这幺对待她,顿时,让绿儿更加坚定,要死心塌地服侍这个新主子的心意。 「奴才叩见娘娘」 突然间,门外走进一名小太监。 「小桂了,有甚幺事?」绿儿进宫多年,跟—干小太监早巳熟得不得了。 「皇上晚上召絮妃娘娘侍寝,还请娘娘准备修整仪容。」 「侍寝?」 一句话让柳千絮浑身凉到了骨子里,久久说不出话来。 「絮妃娘娘她怎幺啦?」小桂子不明所以,还傻楞楞的问道。 「唉呀,你别说了,赶紧走吧」 看着主子发白的脸色,绿儿机伶的赶紧沧?」?印? 「绿儿,我该怎幺办?」 柳千絮在房内不安的兜起圈子,继而又抓着绿儿惊惶问道。 绿儿看着主子,一股不忍油然而生。 「娘娘,能蒙皂上临幸,可是天大的恩宠,这是多少后宫嫔妃,求都求不来的机会,娘娘何以如此害怕?」 「我对皇上根本没有半点感情,怎幺能——」 「绿儿明白娘娘的心情,但既是皇上的旨意,就没有抗命的余地,否则,万一惹怒了皇上,后果可不堪设想。」 柳千絮怔然望着眼前偌大的华丽宫苑。 难道她这辈子,注定得在等待宠幸的漫长岁月中度过? 柳千絮猛一惊,唤回了骨子里那几分不服输的天性。 「绿儿,我需要你帮我个忙。」她当机立断的下了决定。 「娘娘请尽管吩咐。」 「麻烦你去替我找些朱砂来。」 「朱砂?娘娘是要做甚幺?」 柳千絮四下张望了下,在她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甚幺?娘娘您——」绿儿蓦然瞠大眼,惊怕的望着她。「絮妃娘娘,这可是欺君之罪万一被皇上发现了……」那后果可是连想也不敢想的。 「你别怕,万一出了事,罪就全由我一个人扛,绝不会连累你的。」柳千絮扬起笑安慰她。 「这……」绿儿看着柳千絮眼底那抹决然,惊惶的心反倒是定了下来。「我这就去」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戒备森严的皇宫大内,皇上寝宫外的殿厅里,布满沉重不安的气氛。 一个身着黄袍的身影,在殿前来回急踱,兜得身旁一干宫女、太监人心惶惶。 「霍御医回来了没有?」 大厅里再度响起已数不清第几遍的问题。 「禀皇上,还没有。」 「我不都差人传他立刻回宫了吗?都几天了——简直急死人了」 皇上望着大殿外,再度踱起步来。 「禀皇上,兰娘娘在门外求见。」 龙眉一颦,不耐的挥手斥道:「不见、不见」甚幺节骨眼了,他哪有心情? 「唉,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这幺朵出水芙蓉,却偏偏在这节骨眼上,染上天花——」皇上坐在椅子上,郁闷的喃喃自语道。 原本他还不信,这病怎会来得如此巧合,直到他亲自上馨兰宫探望,亲眼目睹佳人绝美脸蛋上的斑斑殷红,孱弱不堪的憔悴模样,这才不得不相信。 「禀皇上,宫门守卫来报,霍御医已经回宫了。」 「传他立刻前来见我。」皇上焦躁的情绪,连一刻也无法等待。 小太监衔命匆匆而去,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霍令斋已经一身风尘仆仆的赶来面圣。 「你可回来了」 一见到那抹修长的身影,皇上的表情明显松了口气。 「微臣回来迟了,请皇上恕罪。」 霍令斋一身衣裳风尘仆仆,看得出是刚回宫,还没来得及沐浴更衣。 「起来、起来」皇上心急的拉起他。 「皇上急着召臣回来,可是出了甚幺事?」 据几日前他在宫外遇见傅公公所闻,此刻皇上该是为了那名新嫔妃乐不思蜀,怎还会这幺急着找他? 「令斋,朕要你帮朕做件事。」 「请皇上吩咐。」 「不瞒你说,朕近日新纳的嫔妃,在进京途中竟染上了天花,病况甚急啊」 「皇上的意思是,要臣去诊治娘娘?」霍令斋抚着下巴沉吟半晌。「想必皇上也知道,天花可是极为难治的顽固之症。」 「朕知道」皇上不耐的摆手。「肤相信以你的能力,肯定有办法治好她。」 「皇上,这微臣自当尽力,但天花可是极恶之症,为了龙体着想,您实在不该冒险留下她。」 「她现在正住在『馨兰宫』,等你回来为她诊治。」皇上听若末闻,一脸期盼的望着霍令斋。「朕相信你绝对有办法治好絮妃的,对不?」 馨兰宫?那不是兰妃娘娘的住所吗? 霍令斋实在无法相信,区区一个女人,竟会叫皇上神魂颠倒至此? 兰妃娘娘原是皇上甚为宠爱的嫔妃,出身官宦之家,如今皇上竟为了一名新进宫的普通女子,而让兰妃娘娘迁至他处。 霍令斋这下更加确信,这回皇上果真是认了真。 「微臣实在没有万全把握,况且,天下女子不计其数,皇上何苦执意非要她不可?」 「这朕知道。」皇上叹了口气。「但你可曾亲眼见过她的容貌?那宛若天外仙人般的脱俗之姿、空谷幽兰般的气质,后宫三千佳丽无一人能及,若就这幺送她回乡,朕实在不甘心啊」 霍令斋看着贵为一国之尊,如今却执拗如三岁孩童的皇上,只能暗自叹口气。 事已至此,霍令斋知道,怕是任何人劝告,皇上也听不进去。 「令斋定全力以赴。」 「好、好」一扫多日来的阴霾,皇上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退出皇上寝殿,霍令斋所有的心思,全绕在那名迷得皇上神魂颠倒的女人身上。 他倒要看看,那「絮妃」究竟是甚幺三头六臂,竟能让皇上迷成这种程度?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兰妃娘娘到」 几名太监宫女,率先领路进入馨兰宫,让平静的馨兰宫起了阵骚动。 「兰妃娘娘?」柳千絮不明所以的望向绿儿。 「禀娘娘,兰妃娘娘应该是前来探望您的。」 「我与她素不相识,她何需特地前来探望我?」柳千絮不得不承认,自己实在不懂宫中的诸多规矩。 绿儿绞着手指头,踌躇半天才支吾说道:「不瞒娘娘,其实这馨兰宫,原本是皇上特别为兰妃娘娘建的,如今娘娘一入宫,皇上就把这馨兰宫拨给您,兰妃娘娘心里自然不舒坦,此回怕是来示威的。」 「原来如此。」柳千絮点点头,终于明白自己恐是成了众嫔妃的共敌。 「娘娘,兰妃娘娘快到了,您快上床躺着吧」 绿儿急忙将她推上床榻,替她密密实实盖上织锦大被,顺手解下帷帐,制造些许病重的沉重气息。 眼见毫无破绽,绿儿才刚一转身,一名贵气逼人、艳丽无双的女子,已在几名宫女的簇拥下进门来。 「奴婢见过兰圮娘娘」绿儿微微福了下身。 孰料,兰妃连看也不看她一眼,径自越过她,步向云帐半掩的床塌。 「你就是傅公公刚带进宫的丫头?」 兰妃轻蔑的目光扫过纱帐后,容貌清灵脱俗的女子。 她当是甚幺国色天香的姿色哪? 原来只是个生嫩的丫头,根本没有—点比得上她,却—进宫就获得了皇上的宠爱,不但抢走原本属于她的地位,甚至连馨兰宫都给她占了去,叫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敢问娘娘,可是前来对千絮品头论足?」 兰妃楞了下,没想到这个丫头伶牙俐齿,也不是好欺负的。 「这……妹妹怕是误会了。」兰妃娘娘强挤出一抹虚伪的笑。「得知妹妹玉体微恙,姊姊特来探望你。」 虽然嘴里说得亲热,但兰圮的眼神,却像巴不得她病死似的。 「千絮打自一进宫,就听闻兰妃娘娘宽厚仁慈,如今见娘娘劳动千金之躯,特地为千絮前来,才知娘娘懿德风范果真如传言。」 兰妃原本是前来示威,没想到被她这幺一褒奖,刻薄话倒一句也吐不出口了。 「妹妹过奖了。」兰妃的嘴边噙着抹假笑,一双精明利眸,试探的上下打量起她。「你的箔…好些了吧?」 「谢娘娘关心,千絮虽身染天花,但身子还顶得祝」柳千絮垂下眼,不胜虚弱的说道。 「天花?」兰妃的脸色顿时大变,用绢帕半捂着脸,泵Φ雇思覆健? 她只听闻宫女说,絮妃害了病,可没说染了天花这要命的劣疾。 兰妃再一细看,才发现她脸上、颈上,果然有一点一点骇人的殷红斑记。 「娘娘别怕,这病虽然骇人,只要不过度接触,是不会传染的。」 柳千絮强忍住笑,以出奇甜蜜的声音好心说道,未了还不忘轻咳两声。 「传染?」兰妃惊骇得活像眼前是个鬼魅似的。「那——你好好的保重吧」 话才说完,兰妃已经急急忙忙领着一票太监宫女,飞也似的逃出馨兰宫。 柳千絮看着那带着几分狼狈的身影,跟绿儿对望一眼,再也忍不住噗嗤一笑。 第三章 正午时分,酷热的天气催得人昏昏欲睡。 除了窗外的唧唧蝉声,偌大的馨兰宫里亦是一片静谧,就连绿儿都难抵暑意,双手托腮坐在一旁打起瞌睡。 柳千絮百般无聊却了无睡意,只好拿出笔墨,坐在案前抄写诗词排遣时间。 不知怎幺的,她总觉得背后有道专注凝视的目光,一转身,才发现竟有个陌生男子,双臂交握、姿态潇洒的立在门边,远远望着她。 她警戒的立即起身问:「你是谁?后宫岂是容人擅闯之地——」 进宫的时间虽不长,这基本的规矩,她还是知道的。 「霍令斋,皇上的专任御医。」男人终于迈开步伐朝她走来。 在柳千絮不信大瞠的眸底,一张俊美非凡的脸孔逐渐清晰。 是他? 柳千絮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自称是御医的男人——竟然就是在绿柳镇上,狠狠挨她一脚的白衣男子。 「真巧,是不?」 霍令斋慵懒的勾起唇,显然也认出了她。 他怎幺也想不到,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清灵佳人却出现在这里,而傅公公口中那个绝丽佳人,竟然就是她 「这大概就是人家常说的,冤家路窄吧」柳千絮敛下眼中的戒备,淡然道。 许是两人的交谈,惊起了—旁的绿儿,只见她突然惊跳起身,朝霍令斋行礼。 「绿儿见过霍御医。」 「不必多礼。」霍令斋浅浅扬起一笑,惹得绿儿一张小脸几乎红透了。 「霍御医特地前来,有事吗?」 柳千絮强自压抑心里的不舒坦,客套问道。 她知道这个男人表面带笑,却是深藏不露,绝非简单的人物,再说,当天那一脚,肯定让他还记恨在心,往后他定会想办法报这个怨,她得小心防着他才行。 「皇上要我诊治娘娘的病,且命我无论如何『一定』得治好娘娘的顽疾。」他故意加重语气道。 「请霍御医回去转告皇上,我的病怕是没得救了,还请皇上不要再多费心,让千絮早日回乡,见老父最后一面吧」 霍令斋的眸紧盯着她脸上哀戚的表情,连最细微的情绪也没放过。 「你或许不知道,在我霍令斋的手里,没有医不好的玻」说着,一双长腿又朝她跨近两步。 「霍御医请别过来,小心染上了天花。」柳千絮谨慎的退后了一步。 经过这酷热一蒸,也不知道脸上的朱砂掉了没?她只能暗自着急。 「是啊」 一旁的绿儿,看着主子脸上微微晕开的红朱砂,也紧张的嚷了起来。 孰料,「天花」这两个骇人的字眼,非但没有吓退他,反倒惹得他沉沉笑了起来。 「絮妃的气色甚佳,反倒是看起来惊慌了些,不知是为甚幺?」霍令斋看着她脸上、脖子上的点点殷红,面不改色的再度往她走近了两步。 「我是怕把病传给你。」柳千絮下意识的往后退,直到背蓦然抵上墙角。 他的眼神竟让她有种荒谬的错觉,彷佛她是只被猎人盯上的猎物,下意识向后退,可是后头已是无路可退。 「霍御医,难道你真不怕染上天花?」柳千絮真的慌了。 「娘娘声音清脆饱满,简直跟—般健康的人无异,实在不像个病人。」 霍令斋含带影射的话,让柳千絮又是一阵心惊。 「大概是我经过几天休养,病情好了些吧?」柳千絮故意轻咳几声。 「是啊,霍御医,娘娘现在病体欠安,您就别再追问,让娘娘好好歇息吧」 一旁的绿儿活像火上蚂蚁似的来回转着,急忙替主子解围。 然而霍令斋却像是听若未闻,修长挺拔的身躯,仍霸道的朝墙角逼近,直到两人间只剩仅容一指的距离。 眼前的身躯,高大结实令人倍感压迫,饱具威胁性的悍然气势,却又像是一双无形的大手,掐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一阵阵温热的气息,蓦然喷上柳千絮的额际,在这种酷热的天气下,她浑身竟泛起一阵莫名的战栗。 尤其是在他大胆犀利的眸光下,她更有种无处可逃的感觉,像是她所有的秘密都在他洞悉的眸底,显露无遗—— 「霍御医,请自重。」柳千絮别过头,冷冷的吐出一句。 出人意料的,霍令斋竟停下了脚步,紧接着抽开高大身躯,终于让她有了个喘息的机会。 「微臣失礼了。」 虽然他嘴里这幺说,但柳千絮从他眼里,却看不到半丝歉意。 「不怪你,你快快走吧」柳千絮像是赶瘟神似的,急忙赶他出门。 望着她惊慌失措的表情,他饶有兴味的笑了。 这个女人实在不擅说谎,闪烁的神色,任谁也能看出端倪。 从一进门,他几乎是一眼就看出,她根本没有染上天花,这幺个拙劣的把戏,为何他不拆穿,直接把她交还给皇上,还陪她演了大半天的戏? 或许是这场游戏恁是有趣,他还不想这幺快让它结束吧——他给了自己这幺个理由。 最重要的是,他倒想看看她肚子里,究竟盘算的是甚幺主意? 竟舍得放着博取皇上恩宠的大好机会不要,偏偏要装病逃离皇上身边? 霍令斋唇边那抹笑,叫柳千絮弄不清含意,却不由自主的心惊胆跳,像是——他已经知道了些甚幺似的。 「不,微臣还未替娘娘诊脉、开处方,如何回去向皇上交代?」 霍令斋一本正经的打开随身药箱,摊开一干琳琅满目的器具。 一见到里头那排泛着冷光的银针,让柳千絮头皮一阵发麻。 「我今天累了,你明天再来吧。」她敷衍的朝他摆摆手。 要真让他用那些东西来对付她,怕是没病也会给治出病来。 看着她一脸被吓坏的表情,霍令斋突然发现,这项任务实在充满乐趣跟挑战。 「是,娘娘。」他早已决定不急着拆穿她的把戏,刻意沉思了会,然后才强忍笑提着药箱,步伐轻快的步出了馨兰宫。 看来,他往后的日子绝不会无聊了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第一回的交手失了利,让柳千絮决定,绝不会再给霍令斋这个男人占上风的机会。 这一次她有了万全的准备,绝对会让霍令斋知难而退。 「娘娘今天身子不适,还是请霍御医改日再来吧」 绿儿这幺交代着主子的吩咐。 孰料,霍令斋只是朝宫内瞥了眼—— 有趣,这个女人竟然反击了 勾起一抹笑,他径自绕过绿儿,大步走向厅内。 「……霍御医,娘娘今天真的不适合见客……霍御医——」 绿儿紧张的追上前去,一路急嚷着。 突然间,那堵高大的身影停下脚步,绿儿一不留神,整个人差点撞上去。 「绿儿,难道你忘了我是谁?」霍令斋蓦然转头戏谵一笑。「既然絮妃娘娘身子不适,那我就更非得进来瞧瞧不可了。」 「蔼—」 就在绿儿张嘴发楞之际,霍令斋已经从容步进了寝房。 「绿儿,人走了吧?」 霍令斋才一步进略显幽暗的房内,垂落的帷帐里,随即传来急切的声音。 「娘娘指的是谁?」霍令斋忍着笑说道。 语毕,帷帐里传来一阵冗长的沉默,随即一张略带埋怨的脸蛋,从帷帐内探出来。 「霍御医,你不该进来的,难道绿儿没有告诉你,我今天身体不适|」 「恕微臣来迟,我这就替娘娘诊治。」 说着,霍令斋一派从容的替自己搬把椅子,在床边坐了下来。 「娘娘,请您把手给我。」他朝她绽起宛如济世华陀般亲切和善的笑容。 但柳千絮可不上当,依然僵坐在床榻上瞪着他。 这男人看来颇有几分本事,要是真让他把了脉,她的计谋肯定会被拆穿,到时丢脸事小,万一真给送到那色皇帝那儿去,那还得了? 「娘娘?」 被逼急了,柳千絮羞恼的怒斥起来。 「难道你不懂,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吗?更何况我还是皇上的妃子,岂容你这小小御医冒犯?」 看着他倏然沉默下来,柳千絮从没有比这一刻,觉得皇妃的身分这幺好用过。 但她的得意维持不了多久,只见霍令斋慢条斯理从手边的囊袋中,取出一根细线。 「无妨,请娘娘躺到床上便是。」 霍令斋笑得胸有成竹,像是随时就能拆穿她的伪装似的。 「你要做甚幺?」柳千絮警戒的瞪着他。 「诊脉。」 「就凭这幺—条线?」柳千絮轻蔑的看着他手里的线。 霍令斋但笑不语,眼神中却像是写着:不信可以试试 「我有天花,会传染的喔」柳千絮再一次警告他。 「娘娘放心,微臣已是百毒不侵。」 听着他左一句娘娘、右一句娘娘,柳千絮不免犯嘀咕了。 这人虽然嘴里尊称她声娘娘,实则眼神、举止却霸道得像是主宰者似的,丝毫没有半点商量余地,哪有对待主子的样子? 「霍御医——」 两人僵持之际,绿儿气喘吁吁的冲进房来,正想替主子解围,霍令斋却已经先开口了。 「绿儿,服侍娘娘静卧,我要替娘娘诊脉。」 「这……」绿儿一脸不知所措的望向柳千絮。 与他对峙半晌,柳千絮才终于心不甘、情不愿的,命绿儿放下床幔,而后在她的服侍下躺卧在床榻上。 「绿儿,把这线缠在娘娘的手腕上。」 「是。」 遵照霍令斋的指示,绿儿将棉线一头拉进了帷帐里,一阵悉卒之俊,绿儿从帐里探出头来。 「霍御医,好了」 长指捻着棉线,霍令斋闭起眼,屏气凝神诊听脉象,久久不发一语。 「绿儿,替娘娘取下棉线吧」 终于,霍令斋悠悠张开眼,淡淡的吩咐道。 帷帐一拉开,帐后是一张出奇驯静的脸庞。 「怎幺样?我是不是已经药石罔效了?」柳千絮悄悄掀起一道眼皮,气若游丝的问道。 她倒要看看,这个男人是凭恃着甚幺本事,竟用一条线就敢断病? 孰料,他仍是不发—语,只是径自收拾起药箱。 「喂,你倒是说话啊」他的镇定倒叫柳绌醭敛蛔?□恕? 「娘娘的脉象微弱、血气淤滞,恐怕不乐观。」他一脸沉重的摇摇头。 闻言,柳千絮紧抿着唇,硬是强憋住笑。 废话 「那怕是没得救了吧?」 「请娘娘宽心,微臣定当尽力医治,请娘娘不必忧虑挂心。」 明知她是故意拿了床柱顶替,但他还是没有拆穿她的把戏。 「我知道自己的病,怕是没指望了,霍御医就别再费心,让我安安静静的去吧……」柳千絮半躺在床上摆摆手,夸张的哀叹一声。 「娘娘别太悲观,微臣自有办法。」 办法?看来这个男人,是存心跟她作对到底了 「你这人还真不是普通的固执耶」柳千絮气愤的瞪着他。 「谢娘娘夸奖。」霍令斋气定神闲的露齿一笑。 还没来得及想出下一步对策应付,他挺拔的身影已逐步走近,霎时,她浑身竟莫名的紧绷起来。 「你……你要做甚幺?」 她柳千絮向来自恃聪明机灵,但碰上这个莫测高深的男人,却总有一种穷于应付的感觉。 男人浓烈的气息朝她笼来,一回神,他已在床边站定,远在几步之外的绿儿,怕是也救不了近火了。 「臣要为娘娘做例行检查。」 例行检查?这是甚幺意思? 正在狐疑间,一张放大的俊睑,已经朝她靠近,绽放着无比温柔耐心的微笑。 那笑实在太深奥难测、也太不怀好意,活像是一只对着鸡肉垂涎的狐狸。 「请娘娘伸舌让微臣检查—下。」 瞪着他好半晌,柳千絮才小心翼翼的将舌头伸出来,活像是怕突然被他给咬掉一块。 他蓦然又弯下几分身子,让她整个人几乎惊跳起来。 长到这幺大,除了爹爹外,她从来没有跟男人这幺接近过,尤其是眼前这堵高大的身躯、慑人的气势,更让她有种莫名的压迫感。 「你——你别再过来了。」他目不转睛的注视,像是快识穿她的破绽。 她不喜欢他的眼神,那太狂傲、也太犀利,像是一个眼神就能让人无所遁形。 「为甚幺?」 「我不习惯跟人靠这幺近。」尤其是他她含糊不清的勉强说了句。 「臣冒犯了。」霍令斋淡淡的一笑,谨慎的抽身退至几步之遥外。 好不容易拉开的距离,总算让柳千絮的呼吸顺畅了些。 忍耐、忍耐,小不忍则乱大谋——柳千絮在心底这幺告诫自己,瞪着他一派从容潇洒的身影,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霍令斋盯着她,整个人却无来由的震慑了下。 从她美丽唇瓣中吐出的粉红舌头,看来出奇柔软诱人,让人几乎想尝尝,是否真如看起来那般可口—— 这个念头让他猛然一惊。 他是怎幺了?宫中的才人、嫔妃不计其数,他也从未有过这种异样的感觉,而她,却轻易搅乱了他的思绪。 「娘娘,您可以把舌头收回去了。」他遽然转过身去,掩饰那股莫名的悸动。 就这样结束了? 柳千絮一愣,忿忿的合起酸涩的小嘴。 怎幺她老是觉得,自己被他耍了似的? 「娘娘的病情,还待微臣回去琢磨,请娘娘歇息吧」 霍令斋提起药箱,随即步出寝殿。 眼前他需要好好的冷静—下,这个谜样的女人,真的是把他给搅乱了。 第四章 「霍御医,怎幺样?今天絮妃的病况好些了吗?」 皇上的寝殿里,传来心急的追问。 「禀皇上,絮妃娘娘的病已渐有起色,请皇上宽心。」 硕长的身影立在皇上跟前,平静的报告道。 自从皇上派他前去诊治柳千絮后,每天总会把他召到寝宫里,这幺问上一问。 「絮妃可有治愈的希望?」皇上一脸希冀。 「自然是不成问题。」 明知柳千絮是装病,霍令斋却不想拆穿她,那份私心,连他自己都说不清。 「朕就知道你会有办法。」皇上赞许的笑了。 可是,一想到絮妃那张清丽绝伦的脸蛋,以及不知还得等上多久才会病愈,他就不禁心急如焚。 「不成,朕得亲自看看絮妃去。」皇上再也按捺不住了。 「皇上,絮妃娘娘的玉体虽有起色,?还是不宜贸然前去,请皇上三思。」 「这……也罢、也罢」皇上气闷的一甩袖,又重新坐了下来。 很快的,皇上像是突然想起甚幺,睑上又重新扬起了笑容。 「对了,朕差人替絮妃盖了栋新宫苑,已经完工了,近日就可以迁入,不知道絮妃是否经得起迁居的劳累?」 「这——」霍令斋意外皇上竟然还为了柳千絮大兴土木。「是经得起。」他垂下眼平静的回道。 「太好了为了让絮妃住得更舒适,朕可是请了最好的工匠前来打造咏絮宫,相信絮妃看到也一定会喜欢的。」 咏絮宫? 霍令斋看着皇上喜孜孜的表情,眉头却反倒敛了起来。 「皇上,微臣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你说。」皇上心不在焉的摆摆手,仍一径缅想着美人惊喜的模样。 「絮妃娘娘毕竟才刚进宫,皇上若过分宠赐,恐会招致其它六宫娘娘嫉妒,到时,怕是会替絮妃娘娘招致祸端。」 「这……」皇上脸上的笑容僵了下,继而又敷衍的摆了摆手。「唉呀,不会、不会的,有我在,谁敢动絮妃一根汗毛,我绝不轻饶」 正在兴头上的皇上,自然是听不进这些。 「可是——」 「够了、够了」 面对皇上坚决的态度,霍令斋只能暗自叹气。 皇上此举对柳千絮而言,只怕是祸不是福啊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两天后,柳千絮在一大群太监、宫女小心翼翼的护送下,正式住进了咏絮宫。 很快的,这个消息也传到了兰圮的耳中。 虽说皇上又将空出的馨兰宫,重新拨还给她,但一听说皇上特地为柳千絮盖的宫殿,比起馨兰宫还要气派华丽不知多少倍,她一肚子的酸水就翻搅得难受。 再也按捺不住,她立刻气急败坏的冲到咏絮宫去。 看着眼前的一切,兰妃眼中写满深宫堆郁出来的寂寞,与一夕失宠的怨恚 「兰妃娘娘」绿儿一见到来势汹汹的兰妃,赶忙挡在她身前。「我家娘娘今儿个身子不适,恐怕无法见客——」 话还没说完,绿儿已经被她—掌推得老远。 「你这狗仗人势的奴才,本娘娘是甚幺身分,哪容得你在这放肆?」 「绿儿,不得失礼,还不快请兰妃娘娘进来。」 蓦的,殿内突然传来一个极其温柔的低斥。 「是,娘娘。」绿儿应了声,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吐出一句。「兰妃娘娘请。」 孰料兰妃倨傲得连看也不看她一眼,径自往厅里而去。 一进厅殿,只见柳千絮正慵懒的半倚在贵妃软椅上,一身雪白的衫裙,衬得玉洁冰清的气息,宛如化外仙人,看得兰妃更是妒火中烧。 「你凭甚幺夺走原本属于我的一切?」兰妃恨恨的瞪着她。 听说这柳千絮,肚子里有点墨水,却是姿色平庸、平胸扁臀,凭哪一点能跟她比? 她才一入宫,就获得皇上所有的注意,不但对她百般礼遇,还为她盖了这栋豪华的宫苑,却把她这堂堂兰妃娘娘,当成狗似的赶来赶去,最俊,皇上连她的寝宫也不去了。 就连宫中最年轻俊逸、医术高超,只专为皇上诊治的霍御医,都被点派成了她专属的大夫,她怎能不嫉妒? 「我未动一兵一卒、没有花费任何气力,又何来『夺』此说?」柳千絮甜甜的一笑。 「你——」兰妃气的美颜涨红。「你以为凭着那点小聪明,就能斗得过我?」 「千絮敬重兰妃娘娘,绝不敢造次。」柳千絮淡淡的说道。 「哼,就凭你这张麻子脸,你以为皇上还会宠爱你多久?」兰妃勾起一抹恶毒的冷笑。「等皇上厌腻了你,你很快就会被踢入冷宫,再也无人闻问。」 「姊姊的意思是说,就像您一样吗?」柳千絮一脸无辜的眨着眼。 「你——你——」柳千絮的伶牙俐齿,气得兰妃是牙痒痒,半天挤不出话来。 「娘娘可是口渴了?」柳千絮故做惊讶,随即柔声朝绿儿吩咐道:「绿儿,备茶」 从椅上坐起,接过绿儿端上的热茶,她—脸殷切的朝兰妃走近。「姊姊大老远来到咏絮宫,妹妹还没给姊姊奉茶呢。」 「不必了」兰妃嫌恶的举起绢帕遮脸,一步步往后退。 「不,这是妹妹该行之礼,岂能省略?」柳千絮依旧是热络的朝她逼近。 虽然气不过跑来示威,但兰妃还是怕极了被传染天花。 「你——你得意不了多久的,皇上向来喜新厌旧,我会等着看你落魄凄凉的下常」 退到门边,兰妃撂下一句话,便又急忙领着一群太监宫女悻悻而去。 一见到那趾高气昂的身影远去,柳千絮也随即像泄了气似的,无力瘫坐在椅子上。 「娘娘,您实在太厉害了」 见一伙人消失在门外,一旁的绿儿立刻激动的嚷了起来。 她跟宫里的其它宫女,早就看不惯兰妃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如今主子可算是替她们这些平时饱受欺凌的下人出了口怨气。 面对绿儿崇拜的眼神,柳千絮只能苦笑以对。 她实在厌烦极了这种宫廷的明争暗斗,别人忙着争地位,抢恩宠,她却对这些没有半点兴趣,宁可回绿柳镇去卖字画,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娘娘果然不同凡响。」 这辈子她最不想听到的声音,蓦然自身后响起。 一回头,只见霍令斋正站在门边,脸上那抹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知道是嘲还是讽,让人看得碍眼极了。 「是她先上门挑衅,怪不得我。」柳千絮摆出一副「与我无干」的无辜样。 霍令斋勾起唇但笑不语,突然欣赏起这个慧黠的女人来。 刚才一听到兰妃带了人杀到咏絮宫,他还担心她无法应付那阵仗,立即赶了过来,不过,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凭她的聪慧机灵,一点也不必怕她会屈居下风,往后想博得皇上恩宠、居于六宫之冠,怕是也绝不成问题。 「你怎幺又来了?」她臭着脸瞪住他。 刚送走一个妒火中烧的女人,她可没有力气再去应付一只来意不善的狐狸。 「娘娘忘了?」 「我忘了甚幺?」瞧他热和的口气,她跟这个男人,怎幺可能会有甚幺约定? 「上回替娘娘诊出脉象,微臣今日特地带来治疗良方。」 只见他慢条斯理的打开药箱,从里头翻出一排亮晃晃的银针。 「你想干甚幺?」柳千絮嗓音一颤,浑身的鸡皮疙瘩全窜了起来。 那些针有粗有细、长短不一,却支支看来恐怖骇人,要真让他把那些针戳进她的皮肉里,她哪还有命在? 「娘娘别怕,这些针是用来灸进身体各处穴道—一」 霍令斋拿起一根长针,在长指间怜爱的把玩着。 「你……你别过来」柳千絮随手抓起桌上的东西,决心誓死抵抗到底。 看着她手里那柄青铜浮雕花梳,俨然一副捍卫的姿态,霍令斋心里直想笑。 「是专治皇上的腰痛缠疾。」 霍令斋的话,让她蓦然一楞。 像是决定已经吓够了她,霍令斋才慢条斯理拿起一旁的两包草药。 「娘娘肝火过旺,臣特地配制了几味药方,让御膳房用文火慢炖,一天两帖即可祛火通气。」他故做平静的交代完,便如来时般潇洒离去。 直到那抹挺拔的身影消失不知多久,柳千絮才回过神来。 他不是真要用那些可怕的针对付她,只是两包草药而已? 只是,她根本没有病,怎幺能喝下这些药?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当柳千絮每天在霍令斋愉快的笑容下,喝下一大碗苦不堪言的黑药汁时,她才发现,自己显然错估这场情势了。 原以为逃过一劫,却没想到他配制的那两包草药,跟那些可怕的针相比,实在好不到哪里去。 原本她还一心盘算着,要暗中倒掉那些苦不堪言的药汁,但偏偏被他给识破了计谋。 霍令斋每天部一脸神情愉快,随着送药的小太监,准时上咏絮宫来,盯着她喝下一碗碗、苦得能让人眉头打上八个结的药汁,所以她除了自个儿的肚子外,根本没有别的地方可倒。 为了能离开宫中,她肯定这装病的策略,是绝对不会有错的,坏就坏在她碰上了这幺个精明厉害的男人,让她觉得自己就像在如来佛手中变把戏的孙悟空,怎幺也翻不出他的乎掌心。 她总觉得这个男人,似乎早就识破了些甚幺,却一直不说穿。 况且,若他真如传闻中所说的医术精湛,为何始终没有看出她的伪装? 柳千絮双手托腮,坐在窗边苦思了一个早上,却始终没有个结论。 说来说去,还不是霍令斋这个男人太莫测高深,实在叫人难以捉摸,就连他的下一步,她都无法预料。 看来,出宫之日是遥遥无期了 「娘娘」 正烦恼着,只见绿儿急急忙忙的奔进寝殿,拉着她比手划脚起来。 「甚幺?热药浴?」柳千絮看着一五一十传达的绿儿,不禁惊叫出声。 「是啊,霍御医说这天花属燥热之症,必须以毒攻毒才行。」绿儿点点头,接着道:「而且他还交代,一定要保持水的热度,至少要泡一个时辰呢」 柳千絮看了眼,绿儿手里的几包药草,两道秀眉蹙得死紧。 他有没有搞错?现在可是七月盛暑,若真要她泡进热水里,长达一个时辰,怕是不死也去了半条命。 再说,她根本没病,要她去泡不知是何疗效的药草,岂不是存心折腾人? 一回头,只见绿儿同几名宫女,已经七手八脚搬来一只大澡盆。 「绿儿,你还当真要我泡澡?」柳千絮惊声嚷了起来。 「可霍御医说,稍后会来诊视娘娘哪」绿儿一脸的无奈。 「他要来?」看她洗澡? 若不是因为他看起来俨然像个正派君子,她还真会以为他的存心不良。 「娘娘?」 一旁的绿儿将澡盆倒满了热水,还将几包散发着怪味的药草泡进热水里,用询问的目光看她,等她下决定。 看着一大盆热气腾腾的水,柳千絮双手交握胸前,在大木盆边来回兜着圈子。 一想到这幺热的天,他竟还要她泡这幺热的水,再思及他唇边那抹狡侩的笑,她就越觉得自己像是中了陷阱。 对他一定是故意的。 她柳千絮才不会上了那男人的当 「我不泡」她坚决的宣布道。 「可是……万一霍御医来了,知道娘娘没有泡药浴,肯定会识破一切的。」绿儿不得不替主子忧心起来。 「这……」柳千絮知道绿儿说的都没错,但一想到自己竟得毫无反抗余地的,任由霍令斋摆布,心里就气恼得紧。 这其中必定是隐藏了甚幺阴谋诡计,或许,他根本早已识破了甚幺,这幺做只是为了要逼她露出马脚罢了 才义愤填膺的这幺想着,门外已经传来一叠声的惊嚷。 「娘娘——娘娘」 小桂子气喘吁吁的跑进房来通报道。 霍令斋来了? 柳千絮还怔仲着,一旁的绿儿已经火烧屁股似的指挥起来。 「娘娘,快些,否则来不及了——小桂子,你还不快出去挡一挡」 绿儿急忙将主子往里头一推拉上布帘,一转身又赶紧把小桂子给推出门外。 「喔——是、是,我这就去」 站在帘外半晌,小桂子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转头往外跑。 被绿儿这幺一嚷嚷,柳千絮整个人也慌了起来。 顾不得满盆的滚烫热水,及刺鼻的药草味,她草草脱了身上的衫裙跳进澡盆,把自己密密实实的泡进水里。 「霍御医,您来了?娘娘正在泡药澡哪」 立刻窜出一身热汗的柳千絮,听见帘外的绿儿故做镇定招呼霍令斋的声音。 「娘娘泡了多久了?」 「呃……大概……大概快一个时辰了吧。」 此刻,柳千絮感激得不禁想膜拜反应机灵的绿儿。 「霍御医,娘娘已经泡了这幺久,应该可以起来了吧?」 「等等这草药的气味太淡,显然药效发挥得还不够透彻,我想得请你代为传达,劳烦娘娘屈就,再多泡半个时辰。」帘外传来霍令斋令人咬牙切齿的声音。 再半个时辰? 柳千絮浑身雪白细嫩的肌肤,一下就滚烫的热水泡得通红,身上的汗像止不住似的狂冒个不停,他竟还要她再泡上半个时辰? 为了打发他,柳千絮不得不装装样子,孰料,这男人不但一点也没有知趣离开的意思,最后甚至还一派悠哉的在帘外坐了下来。 第五章 「娘娘,您该出来了」 这不知已是一个多时辰来,霍令斋的第几次催促。 「……」 无论是他好说歹劝,帘子里头就是没有半点动静。 正午的天气酷热,她要是再这幺泡下去,肯定会出事。 他虽然想逼她露出马脚,但可不希望她就这幺晕厥在里头。 「娘娘,您若再不出来,我可要进去了」 霍令斋第一次见识到女人的执拗,不得不使出最后的法子。 孰科,里头依然悄然无声,一点动静也没有,就连进去好半晌的绿儿也没了声息。 「娘娘,怎幺办?」一旁的绿儿看看主子,又看看帘外,不禁也着急了起来。 听着外头声声的催促,柳千絮仍固执在药味呛鼻的热水里,怎幺也不肯起来。 她这个样子怎能出去? 一个多时辰下来,一大盆热水让她浑身的香汗,硬是不听使唤的冒个不停,脸上、颈子上的红色朱砂,也早已随着汗水一并蒸掉了。 她相信依自己这个样子一出去,肯定会被霍令斋一眼看穿,她实在无计可施,只好能耗就耗了。 「别慌,他不敢进来的。」柳千絮很有把握。 只可惜,她似乎低估了霍令斋的行动力,直到看到一抹高大的身影掀帘闯入,她想出口惊叫,已经来不及了。 「霍令斋,你——」 虽然已经被热水蒸得头昏脑胀,但柳千絮还是没忘记闪躲。 只见她一下子遮肩、一下子掩胸,小小的木盆简直让她不知道往哪里躲才好。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闯进来?」 柳千絮一张俏脸涨得通红,也不知是羞还是恼。 「微臣斗胆冒犯,实因此病得在血脉运行之际诊治最有效,请娘娘恕罪。」他懒洋洋的说道,未了还不忘加上一句。「更何况,这也是皇上给我的权限。」 霍令斋的一句话,立刻堵住她即将出口的斥责。 她发现这个男人的举动越来越大胆,却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霍令斋看着水面上,透着晕红的小巧肩头,以及水面下若隐若现的窈窕身子,身下蓦的兴起一阵骚动。 若说她像是一朵出水芙蓉,真是一点也不为过。 只见她脸上布满怒气,以及被热气蒸得绯红的绝美脸庞,娇嫩欲滴、我见犹怜的模样,几乎让人移不开眼。 霍令斋的炙热眸光紧盯着她,却让她没有一丝被轻薄的不舒坦,反倒全身莫名燥热起来。 「娘娘您看,这药浴果然具有奇效,您身上的红斑,已经消退大半了。」霍令斋一脸煞有其事的说道。 看着他一脸的认真,也不知道他是真不知情还是装傻,但他的话无疑已经给了她最好的理由与台阶下。 「呃……是啊」柳千絮有些不自在的笑道。 那抹宛如昙花一现的笑,竟让霍令斋有半刻的失神,仿佛有某种异样的感觉,在心里起了骚动。 「娘娘,天气酷热,您还是起身吧」他遽然背过身,平静吐出一句。 看着挺拔的身彭消失在帘外,柳千絮紧绷的神经,也倏然松懈下来。 「娘娘,快些起来吧,我看您的脸都红透了。」一旁的绿儿担忧的劝道。 闻言,柳千絮怔然伸出纤白柔荑,抚着自己滚烫如火的双颊。 她是怎幺了?竟会因为一个男人无心的撩拨而乱了心绪 唉,难缠的对手还在外头,她是在这胡思乱想甚幺? 柳千絮甩甩头,赶忙站起身,孰料才刚套上绿儿递来的单衣,一阵晕眩随即袭来。 绿儿尖叫一声,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主子往前倒,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布帘却突然被掀开,一双及时伸出的大掌,接住了她绵软的滚烫身子。 「霍御医,娘娘她——」 「不碍事,大概是中了暑气。」 他的语气从容镇定,立刻平抚了慌乱的绿儿。 一把将柳千絮的身子横抱而起,他快步走向殿内的寝榻。 手里纤细柔软的身子,轻盈得宛如没有重量,彷佛稍一使力,她就会在他掌心里碎掉似的。 两片紧闭的眼睫轻颤着,泛着奇异嫣红的脸蛋以及那副不胜柔弱的模样,全是他从未在沉静坚强的她身上看到过的。 这一刻,他竟莫名起了股怜惜之心。 霍令斋实在不明白,她究竟为了甚幺要这样极力掩饰,甚至不惜让自己脱水昏厥,是为了吊皇上胃口?欲擒故纵的手段?还是别有目的? 「霍御医?」 绿儿的声音惊起他,他这才发现自己竟抱着柳千絮,站在床边兀自冥想出神。 俯身将她放上了床榻,即使刚泡过呛鼻的药浴,她身上依然散发着股沁入心脾的幽香,惹得他心口又是一悸。 「绿儿,拧条湿帕来。」他头也不回的吩咐道。 「是」绿儿衔命,赶忙跑了出去。 随着脚步声渐远,偌大的寝殿内突然安蚕吕矗□惶氞剿炿崆车谋窍?□约八塂约合袷潜簧趺炊□髁枚□恼鸺隆? 立在床畔,他的目光静静的掠过她汗湿的脸蛋、凌乱的长发,即使在这场混乱之后,她看来依然清妍脱俗、美得让人屏息。 不多时,绿儿拧来了条冰镇过的湿帕。 「你出去吧,这由我来就行了。」 绿儿踌躇半晌,还是乖乖的听话出去了。 没多久,一条冰凉的湿帕,熨上她滚烫的额,立刻让柳千絮清醒了几分。 她一张开眼,不见绿儿踪影,只看到一张平静无波的俊脸,正定定凝望着她。 「你——」柳千絮当下跳起来就想骂,却突然咚的一声又跌回床榻上。 糟糕,为甚幺她的头还是昏得厉害? 「歇息一会,别起身。」 头顶上传来的声音,让她捧着额际的动作蓦然僵住了——她从没听过他以这幺温柔的语气说话。 一抬头,却蓦然迎上他深邃的瞳眸,那抹看不穿的幽暗里,仿佛有盏火光隐约跳动着。 他——他干嘛突然用这种语气说话、还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她? 刚刚害她热到差点中暑就算了,现在还要害她胸口紧闷,心跳跳得乱七八糟。 惊慌失措的赶紧调开视线,一低头才发现自己竟然衣衫不整,浑身上下只穿著件单薄的单衣,简直跟没穿衣裳没两样。 她两手赶紧捂在胸前缩回床榻,只露出一双控诉的美眸。 「你到底给我泡的是甚幺药?」害她到现在还头昏得要命。 「难道娘娘忘了,自己身染天花?那些自然是治病的草药。」他脸上总算浮现一抹熟悉的戏谵笑意。 「你——」柳千絮压根怀疑,那根本不是甚幺治天花的药草,而是个整人的把戏,却苦无证据。 「请容微臣替娘娘诊个脉。」 「不用了,我没甚幺大碍——」 「别跟我争。」一句话遽然堵住她的抗议。 明明她现今的地位远超于他,却还是被他不容拒绝的气势给压了下来。 明知他的动作大胆逾矩,她却只能乖乖闭上小嘴,任由他执起她的纤腕,专注的替她诊脉,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当霍令斋的长指,熟稔贴上她的纤腕,偌大的寝殿再度安静下来。 生长在寻常家庭□澙□绌跻膊皇悄侵执竺挪怀觥?襔挪宦?□薪髋滦叩那?鹦?恪5□抢氲谜饷唇鯏木?耄□凰秼氯鹊拇笳普饷匆慌觯□潈谷恍幕乓饴业眉负跸?崦哦□觥? 她甚至觉得寝宫里,像是回荡着她又快又急的心跳声,一张好不容易退了热的小脸,不争气的又红了起来。 「娘娘只是一时气血逆流,只要休息半刻就没事了。」 只要他不要老是阴魂不散的出现,她当然不碍事——柳千絮在心底犯着嘀咕。 「不过……」 霍令斋的一句话,让她好不容易缓过的一口气,又提了起来。 「天花这种病,至多是一个月就该痊愈了,怎幺娘娘的病,却迟迟没有半点起色?」 柳千絮一怔,却立刻就反应过来。 「这句话应该是由我问你吧?」她不慌不忙绽起笑。「传闻霍御医医术精湛,谁知我这病却让你治了这幺久,还没有半点起色,霍御医该不会是空有虚名?」 他原是想看她惊慌失措的模样,没想到却反倒被她将了一军。 他的唇畔勾起饶有兴味的一笑,不得不佩眼她的聪明与机灵。 「霍御医,我想或许是娘娘的身子骨弱,所以病才会拖得这幺久吧?」一直守在外头的绿儿,也赶紧帮忙答腔。 眼见主仆俩一搭—唱,霍令斋也不说穿,只是噙着笑起身。 「请娘娘歇息,微臣告退了」 一反方才的强势霸道,此刻他又表现得一派温文有礼,虔敬得活像个忠臣良将似的。 心不在焉的挥挥手,柳千絮巴望着他赶快走。 好不容易见他终于离开,她整个人像虚脱似的,瘫倒在床榻上。 怎幺办?这男人实在是个难缠的角色,像是铁了心非把她治好不可,可是,她压根没有病啊 看来,真的不能再拖下去了,她得好好想个法子脱身才行,否则,她相信自己早晚会被他给拆穿。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娘娘,您真要出去?」 「是啊,娘娘您若就这幺出去,万一被人给撞见了可怎幺办?」 一整个晚上,绿儿跟小桂子两人,就这幺你一言我一语的劝着,希望主子能打消主意。 「今晚皇上跟各宫的嫔妃,都在寿宴大厅庆贺皇上生辰,绝不会有人到这儿来的。」 柳千絮穿著一袭轻简的紫衫罗裙,俨然一副准备外出的打扮。 「那我陪娘娘一块去。」绿儿自告奋勇的说道。「绿儿不但可以替娘娘带路,也随时能有个照应。」 「不用了,我一个人行动方便些,更何况我只是出去走走、透个气,别弄得那幺慎重其事。」他们紧张的态度,让柳千絮是啼笑皆非。 「可是……」 「别说了。」柳千絮压根听不进去,摆摆手就径自往外走。「麻烦你们替我掩护,我出去走走很快就回来。」 进宫几个月来,她被关在这富丽堂皇的咏絮宫里,实在闷坏了,就算只能走出囚禁她的咏絮宫大门也好。 出了咏絮宫,一路上的禁卫士兵寥寥无几,替她省了不少麻烦,她很快就绕到东宫花园。 夜晚的花园月明星息暗香浮动,别有一番景致,柳千絮深吸了口气,感觉像是又重新活过来了。 正要找把石椅坐下来,却听到远处传来一个娇嗲的女人声音,她急忙起身,躲进附近的桂花丛里。 「霍御医,等一等」 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随着一抹修长的身影出现在花园旁。 好巧不巧的,两人的身影就停在桂花丛前,让她清楚看见来者,竟是霍令斋跟兰妃娘娘两人。 「兰妃娘娘。」霍令斋淡漠的朝她躬了个身。 「皇上今晚在万寿厅设宴,你怎幺没去?」 「微臣不谙酒性也不喜喧扰,宁可一个人自在些。」 「霍御医果然是与众不同。」兰妃绽出一抹娇媚的笑,一双勾魂的媚眼,也直往他结实伟岸的身躯溜。「霍御医这幺晚了还不歇息,睡不着吗?」 「微臣想起要配几味药方,明天送至咏絮宫给絮妃娘娘。」 「又是絮妃,你跟皇上全叫那狐狸精给迷住了是不?」兰妃愤恨不甘的咬了咬牙。 「这是臣职责所在。」霍令斋淡淡回了句。「请恕臣先告退了」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等等」 兰妃一双玉手大胆的拉住了他,曼妙的身子更是顺势躺进他的怀里。 躲在树丛里的柳千絮,看着两具紧贴的身影,倏然倒抽了口气。 「娘娘请自重。」霍令斋的神色蓦然一肃。 「这里除了你我之外就没有别人了,你还怕些甚幺?」兰妃娇笑一声,带着三分撒娇、七分挑逗的语气嗲声道:「难道奴家的姿色,还下足以让霍御医心动?」 「身为臣子,令斋不敢逾矩。」 「瞧你这副正经八百的样子」 兰妃低笑着娇斥一声,还以为他只是在装模作样。 「我早就注意你了,你长得这般英挺俊美,还有着让女人意乱情迷的身躯,我连做梦都为你神魂颠倒哪」 兰妃一双纤纤玉手,在霍令斋胸口磨着、蹭着,他结实的胸膛、浓烈的男人气息,早已熏得香闺寂寞的她陶醉不已。 「兰妃娘娘艳冠群芳,臣不敢亵渎。」 霍令斋不露痕迹的躲开那双,直往衣襟里探去的黏人双手。 「艳冠群芳又如何?难道你不知道皇上冷落了我,叫夜夜独守空房的奴家有多空虚?」兰妃的脸上蓦然浮现一抹哀怨的恨意,却随即又化为一朵娇媚的笑。 「我听说,皇上赏给你名门佳丽无数,却都被你给拒绝了,难道你对女人没有兴趣?」 「臣无心儿女情长。」 「是吗?就连对我也能无动于衷?」 还不待霍令斋开口,兰妃已经宛如一只饥渴的花蝴蝶,蓦然扑上前去。 霍令斋眉头微蹙,俐落的闪过扑来的同体,兰妃一时扑空,顿时摔了个四脚朝天,吃痛的申吟立刻引来了几名宫女太监。 「霍御医,兰妃娘娘她……」 「兰妃娘娘不小心扭了脚,赶紧扶她回宫休息吧」 「是。」几名宫女小心翼翼的扶起兰妃,向来高高在上的兰妃,此时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待一行人走远了,偌大的花园再度恢复宁静。 第六章 「絮妃娘娘,您听够了吧?」 立在桂花丛前的修长身影,突然出声道。 柳千絮猛的一惊,没想到这个男人这幺神通广大,连她躲在这里,都会被他发现。 僵持半晌,她才悻然步出花丛,谨慎的站在离他几步之遥外。 「娘娘玉体未愈,实在不应该到处乱跑。」霍令斋朝她挑起眉。 刚才的宴会没见她出现,想她必定又是以生病为由,躲在咏絮宫中,他找个借口离了席,路过东宫外,不意却远远看见那道不陌生的身影,沐浴在月光下,显得更加清丽出尘而不真实。 柳千絮突然发现,黑夜中的他,看起来更加危险。 「我……我只是觉得有点闷,出来走走。」她佯装漫不经心的说道。 「顺便偷听别人说话?」幽深的黑眸浮现几抹嘲讽。 「我才没有偷听」她恼怒的瞪着他。「我甚幺也没听到,对深宫怨妇勾引男人的伎俩,更是没有半点兴趣,反倒是被你们打扰了散步的兴致。」 「既然甚幺也没听到,又怎幺会知道,兰妃娘娘想勾引我?」 「这……」一句话堵得她哑口无言,索性承认。 「没错我是不小心听到了些,否则还不知道霍御医不但擅长治病,还很会安抚空虚的芳心。」 连柳千絮也没有发现,自己语气里的酸意。 「我是不是闻到了酸味?」霍令斋戏谵的瞅着她。 「你越来越放肆了」柳千絮红着脸怒斥,愤然转身就要离去。「我要回宫去了。」 冷不防,一只大掌遽然擒住了她的纤腕,将她扯近。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他凑近她耳畔,低声喃道。 「甚……甚幺?」 「你说谎的功夫,实在很差劲。」 「你——」 他的话像是在暗喻些甚幺,而他大胆放肆的眼神,更让人打从心里不舒服。 但面对那双幽暗难测的黑眸,她心里一股气,却怎幺也发作不起来。 「你的身上——」 他突然朝她挪动几寸,让柳千絮吓得往后一弹。 「怎幺了?」柳千絮慌张问。难不成是她一路走来,汗水把身上的朱砂给晕开了吗? 「有桂花的香味。」他的唇边竟扬起一抹奇异的笑。 正想逃开的柳千絮蓦然怔住了,一抬头,却正好望进他闪烁的眸底。 那双眸太直视无讳,也太大胆,简直让人无所遁形。 她终于知道,他根本一点也不怕她,更无惧于她的身分,若他真想做甚幺,她只有任他摆布的分。 他早就该放开她的 月色下,她看来是那样纤洁出尘,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那双反映荧荧月光的迷离水眸,却又像夜间的花妖,迷惑着人的神智。 是的,打从一开始,这个女人已经彻底勾起他的好奇与兴趣,她眼中那抹闪烁的神秘眸光,是他亟欲解开的秘密。 只是,他不得不承认,她也同样吸引着他,那张叫人醉心的绝美容颜、那双柔软诱人的粉红唇瓣,足以让人神魂颠倒,甚至忘了——她是属于皇上的。 而眼前除了一尝她的潋滥红唇,他甚幺也无法多想。 柳千絮怔然望着他逐渐贴近的俊脸,任由那股炙热的气息,席卷她的神智,甚至忘了闪躲—— 「圆儿,等等我」 「快点,这点心要是再不给兰妃娘娘送去,肯定又有一场骂好捱了」 突然问,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自花园那头传来,间还夹杂一高一低的交谈。 柳千絮怔了下,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双大掌一伸,蓦然将她往旁边的桂花树丛一带。 「这幺晚了,兰妃娘娘还有客人?」 「我告诉你,傅公公今晚又到馨兰宫,去找兰妃娘娘了哪」 两名宫女端着点心远远而来,边低声交谈着。 「真的?傅公公怎幺最近老往那儿跑?该不会是……」另一名宫女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傅公公和娘娘……有甚幺不可告人的暧昧?」 「你疯啦?傅公公可是个凈过身的太监,怎幺可能跟兰妃娘娘做出甚幺茍且之事?」 「那为甚幺傅公公老往馨兰宫跑?」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听兰妃娘娘的贴身侍女说,他们老是在商议着甚幺事,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听着树丛外的轻声交谈,柳千絮闭眼轻轻喘息,总算唤回些许神智。 她肯定自己一定是着魔了,要不刚刚怎会有种心跳加速、意乱情迷的感觉?甚至——渴望着他烙下的吻 好不容易稍稍定下神,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紧靠在霍令斋宽阔结实的胸膛里,他一双大掌还牢牢的环住她的纤腰。 这种近乎轻薄的亲昵姿势,让柳千絮的脸蛋登时绯红如火,却碍于两名宫女就在树丛外,她只能羞恼的微微挣扎,试图跟他拉开一点距离。 「别动」 霍令斋低沉痦哑的嗓音,蓦然自她耳畔响起。 柳千絮气恼的瞪着他,等着他自动松手,孰料他却只是拿一双灼热幽暗的眸子看她,丝毫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你——」 他的眼神像是挑衅,又似试探她的胆量,柳千絮一怒,就想推开他起身而去。 「你若不怕被人发现,就尽管张扬。」 他懒洋洋的声音,实时阻止了她的冲动。 夜半三更,若被人发现她跟霍令斋纠缠不清的躲在花丛里,肯定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幺一想,柳千絮只能勉为其难的忍着气,等两名宫女赶紧离开。 除了两名宫女不时传来的交谈声,黑夜中尽是一片静谧,只听到彼此紊乱的气息。 眼前的气氛着实有些暧昧,她的身子紧偎在他胸膛里,除了空气中飘浮的桂花幽香,鼻端还隐隐嗅到他身上独特的气息。 只是,不知是他太高大,还是盛夏的暑气太烈,她竟觉得这花丛里,不但变得出奇狭窄,温度还高得骇人。 尤其是一双紧贴在她腰际的大掌,灼热的温度仿佛已穿透了布料,炙得她浑身发烫。 突然间,她莫名慌了起来,甚至发现自己竟然在——颤抖。 天啊这男人到底对她做了甚幺?怎幺每回一接近他,她整个人就不对劲了? 柳千絮紧闭着双眸,强自压抑惊慌,直到两名宫女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她立刻迫不及待的逃离他的怀抱。 当清新的空气,重新灌入她的胸腔,总算让她缓过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身子早已抖得不成样子,却不知道是因为惊慌还是愤怒。 即使他的举动如同冒犯,但她却连指责他的力气也没有,只能拎起裙摆,近乎狼狈的逃出花园。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娘娘,这妥当吗?」 傅公公看着端坐在紫檀椅上,品尝菊花酥饼的兰妃,战兢问道。 「有我在,你怕甚幺?」兰妃掀起凤眼,懒洋洋扫他一眼。 「可是,奴才跟絮妃娘娘无冤无仇的,这幺做——」傅公公欲言又止。 「傅公公。」兰妃的凤眼一瞇,冷声遽然打断他。「难道你忘了,你这一路扶摇直上,当上后宫总管,是谁的提拔?」 「奴才不敢忘记娘娘的恩惠。」傅公公诚惶诚恐的躬了个身。 「嗯。」兰妃勉强哼了声。「只不过吩咐你办件小事,瞧你推三阻四的,平时的恶胆都上哪儿去了?」 「娘娘吩咐的事,奴才不敢推辞,只是奴才不懂,既然絮妃娘娘染上了天花,又何必非赶尽杀绝不可?」 「难道你不知道,皇上派了霍御医去给她医病?」说到这,兰妃美丽的脸上,再度浮现一抹浓浓的怨妒。「万一那女人的病真治好了,怕是事情就更棘手,要下手也就更难了。」 傅公公看着桌上红色的瓷瓶,不禁犹豫起来。 虽说他也不是甚幺正气凛然的人,但毕竟是人命关天,万一事迹败露,他恐怕也脱不了干系。 「说来说去,这可都是你惹出来的」兰妃埋怨的瞅他一眼。 「谁叫你把柳千絮给带进宫,一眼就把皇上给迷糊涂了,现在为了她又是盖宫苑、又是延御医的,若她将来一旦得势,你我的处境,恐怕就更艰难了。」 「只是……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万一皇上追究起来,奴才怕是有二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啊」 「皇上那儿,自然有我去摆平,你尽管放心去做」 看着傅公公睑上的犹豫,兰妃露出一抹了然的笑。 「你放心,等我将来坐稳了六宫之主的位置,还少得了你的好处吗?」 「可是……」 傅公公还想再说些甚幺,却在看到兰妃缓缓递到眼前的一大盒珠宝时,声音顿时消失在大张的嘴里。 「娘娘,这是——」傅公公的眼睛一刻也舍不得眨,就怕那些价值不菲的珍珠翡翠突然消失不见。 「只要你替我把这件事给办妥了,这些就全是你的,往后只要你跟着我,包你吃香喝辣不必愁」 傅公公紧张的舔了下嘴,眼中的贪婪一闪而逝。 常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善于使计的兰妃早已掌握住傅公公的弱点。 「谢娘娘赏赐奴才一定会一辈子效忠娘娘的。」傅公公接过盒子,不住的称恩道谢。「娘娘宽心,这件事就交给奴才,奴才一定会替娘娘办得妥妥贴贴。」 「很好,我相信你一定会办得很俐落。」兰妃的纤纤玉手,拿起桌上的红色瓷瓶,交到他的手里。 接过瓷瓶,傅公公又信誓旦旦做了好一番保证,才喜孜孜的转身离去。 看着傅公公欢天喜地离去的身影,兰妃唇边不禁勾起一抹冷笑。 在这宫里头,没有人敢跟她争名分地位,更没有人能不把她当作一回事。 而不巧的是,柳千絮已经犯了她的大忌,不但抢走了皇上的心,更阻碍了她当上皇后的路,她只得不择一切手段的除掉她。 若真要怪,就只能怪她来错了地方 望着咏絮宫的方向,兰妃得意的忍不住仰天狂笑起来。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毫无预兆的,一股凉意突然窜上柳千絮的四肢百骸,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绿儿,你有没有听到笑声?」 柳千絮左右张望了下,不确定的问道。 「笑声?没有埃」 绿儿狐疑的看着主子,不明白她何以三番两次这幺问。 「是吗?」 那为何这两天来,耳边不时传来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让她老觉得心神不宁,好象有甚幺事要发生似的…… 「娘娘怕是多心了。」绿儿安抚她道。 但愿只是她多心 即使那份不样的预感,让柳千絮万般不安,她也只能这幺说服自己。 「绿儿,麻烦你托人把这封信,送到我爹手上。」 柳千絮甩去那股怪异的念头,转身从案上拿起一封信交给绿儿。 「娘娘,您又修家书啦?昨晚肯定又没睡好了对不对?」 绿儿知道,每隔几天柳千絮就要托人送家书回乡,而每回一写,她也总要失眠个几天,满心挂念的,无非是家中的老父。 「我爹年纪那幺大了,又没有个人在身边照应,我实在担心。」柳千絮纠结的眉头,满是对爹爹的悬念。 「娘娘——」一时之间,绿儿实在也不知道该怎幺安慰她。 「用不着安慰我甚幺,你去吧。」柳千絮解意的微微一笑。 「是的,绿儿这就去」 绿儿捧着信正打算出门,却见小桂子一路嚷嚷,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娘娘,不得了了——皇上——皇上来了」 闻言,厅内的柳千絮跟绿儿,都同时楞住了。 皇上怎会来? 事先完全没有半个人通报,也不见护卫、太监摆驾,他竟然就这幺突然来了。 「娘娘,快」 这意外来的突然,柳千絮一时也慌了手脚,反倒是绿儿机灵,拉着她往床榻上一躺,张罗一干「行头」往她身上穿戴。 「那我该做甚幺?」小桂子愣在一边,不知所措的看着两个女人忙和着。 自从上回絮妃娘娘帮他挡下兰妃娘娘的责罚后,他对娘娘从此死心塌地,自然也想替娘娘尽点心。 「到门口迎接皇上啊」 「喔——我知道了」 小桂子点点头,才急忙转身往门外跑。 第七章 没有带任何的护卫、随身太监,皇上就这幺只身一人来到了咏絮宫。 「你们退下吧。」 皇上一进门,随即朝绿儿及小桂子沉声说道。 「是,皇上。」绿儿恭谨的福了个身,快步走出寝殿,不忘拉走还愣在一旁的小桂子。 「臣妾叩见皇上——」 柳千絮佯装虚弱的想下床行礼。 「爱妃,快别多礼,朕今天是来看看你的病如何了。」皇上及时阻止了她。 「谢皇上关心,但臣妾的病恐怕是药石罔效,怕是再也不能侍奉皇上了。」她扮出一脸泫然欲泣。 「别胡说」 皇上突然朝她走近,逐渐缩短的距离,让柳千絮下意识防备起来。 她不禁想起了第一回见面,皇上过分亲昵的举动,几乎把她吓坏了。 「爱妃怕朕?」皇上似乎看出她的不安,放轻声音问道。 「不,不是的——」 柳千絮暗斥自己的不小心,正想开口解释,冷不防,他突然在床沿坐下,专注凝视她的娇容。 「皇……皇上?」柳千絮慌了。 她该怕他、厌恶他的亲近的,但为何她却被这双幽暗深邃的眸给纠缠住了? 突然间,柳千絮的心,竟不听使唤的狂跳起来。 为了掩饰那股惊乱,她赶紧别开头,试图调匀紊乱的气息。 她是当真病了不成?竟然会因为这色皇帝的区区一个眼神,就浑身发热,心跳得不象话—— 「爱妃,在想甚幺?」 柳千絮勉强凝回思绪,一转头,才发现皇上的脸就在一臂之遥。 他——之前不是因为见她染上天花,特地准她独自休养,她以为他该是害怕身染重病的自己才对。 而如今皇上却如此靠近,难道——他知道了甚幺? 浓烈的男人气息,狂霸的压迫而来,让柳千絮几乎喘不过气。 她想躲,奈何浑身竟使不出一点气力,只能在他灼热的眼神中战栗不已。 不知怎幺的,她总觉得眼前这双幽暗灼热的眸,有几分熟悉—— 「臣妾病体未愈,恐怕会传染给皇上。」柳千絮勉强找回气力,想闪躲他逐步贴近的脸孔。「请皇上别再靠近了……」 「朕不怕,你的美足以叫天下男人情不自禁。」 皇上痦哑低沉的嗓音,竟让她心口莫名漏跳了一拍。 他一手托起她的脸蛋,以指极其温柔爱怜的轻抚着,宛如对待一样稀世珍品。 「皇上,臣妾有一事相求。」再也顾不得其它,柳千絮看准眼前的气氛,开口央求道。 「你说。」皇上心不在焉的低哼。 「臣妾恳请皇上,让臣妾回乡去。」灼热的气息突然卷近耳畔,她强忍颤抖把话说完。 「你想回去?」皇上的眸子微微一瞇。「为甚幺?」 「臣妾的病恐怕非一般的天花,或许将不久于人世,臣妾别无所求,只盼用剩余的日子侍奉爹爹。」 「只是这样?」 皇上突如其来的这句话,让柳千絮不禁有些怀疑。 她怎幺觉得,皇上的语气——像是在打探甚幺似的? 「臣妾只是念父心切,还望皇上成全。」柳千絮勉强敛回思绪恳求道。 「怎幺,爱妃不喜欢朕?」龙颜上明显写着不悦。 「不,不是的——」 柳千絮的话还没说完,一双出奇温热的唇,突然噙住她的唇瓣,浓烈的男性气息同时拢向她。 最叫她吃惊的是,他的吻竟一点也不令人讨厌,反倒是宛如蜻蜓点水似的轻尝浅啄,撩得她心跳加速、浑身发热,莫名渴望起他全面的占领。 只是,拥抱她的刚臂、似曾相识的灼热气息,总让她觉得不太对劲—— 「你到底是谁?」 突然,柳千絮用力推开了他,急忙抹去唇上那股叫人心慌的气息。 「难道你连朕也认不出来?」只见男人一派潇洒从容,脸上带着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 「你不是皇上。」 他的气息、他的眼神,以及他执意想做某件事的霸气,都像极了另一个总是扰得她心神不宁的男人—— 「好象甚幺事都瞒不了你。」 「皇上」饶有兴味的盯视她半晌,而后才惋惜的一笑,遽然伸手揭开脸上的人皮面具。 易容成圣上虽是不敬之罪,却是他唯一想的出来探出她口风的方法。 没想到一接近她,他竟情不自禁被那美丽的容颜吸引,让她看出了破绽。 「霍令斋?」看清他的模样,柳千絮忍不住掩唇惊呼。 她不知道他竟然懂得易容之术,甚至胆敢冒充起皇上? 被他戏耍了这幺大一圈,此刻他唇边那抹得逞男σ猓□欕钏秌□醚姥餮鞯摹?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冒充皇上,难道不怕被砍掉脑袋?」柳千絮冷声怒斥道。 「论起欺君之罪,怕是某人也绝脱不了干系。」 「你在说甚幺,我不懂。」柳千絮心跳陡然停了一拍,却仍强自镇定。 这男人不止医术高超,彷佛连人心都能看透。在他那双洞悉的黑眸下,她的一切秘密似乎都将无所遁形。 「你很会收买人心,绿儿那丫头也够机灵,只不过你骗得了皇上,却骗不了我。」他了然于心的笑容,让柳千絮美丽的脸庞霎时一白。 「你这话是甚幺意思?我不懂。」她心慌的别过头。 「你压根没有染上天花。」 一句话宛如滔天烈焰,笔直冲向她而来。 她的伪装,竟全叫他一语给拆穿了 「你打算上皇上那儿揭穿我?」她颤抖挤出一句。 「若真要揭穿你,早在第一天我就该这幺做了。」他懒洋洋的睨着她。 那仿佛牢牢掌握、掐紧她要害的笃定神情,叫柳千絮更是恨得牙痒痒。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却一直试探她、等她自露马脚。 她不明白,既然他大可早早揭穿她,何必等这幺久? 惊悸之后,紧接而来的是被戏弄的愤怒。 「你明知道我是装的,还硬要开那些苦不堪言的药让我喝,难道你不怕喝出人命?」她气愤的骂道。 「那只是些补血益气,女人家的补物而已。」他说得一派轻松。 「那又为甚幺还要弄药浴让我泡?」也不知那是甚幺草药,让她浑身燥热了好几天,难受得不得了。 「那些是促进血脉循环的药草,虽然刺鼻,但对身体却大有裨益。」 瞧他说得不痛不痒,好象有多和善仁慈,实际上他所做的一切只是故意要让她露出马脚,而她却从头到尾被这个男人耍得团团转,还自以为瞒天过了海。 柳千絮气坏了。 亏他一副仙风道骨,实际上却是一只老谋深算的贼狐狸。 「你这幺大费周章,到底有甚幺目的?」 「或许这句话该由我问你比较恰当。」霍令斋紧盯着她,像是想挖掘出她隐藏的企图。 柳千絮美眸一瞠,立刻就猜出了他心里的念头。 「难道你以为我是恃宠而骄,想借机掌权夺势?」 「难道不是?」霍令斋犀利的审视她。 那眼神像试探、像猜测,更多的却是直指不讳的认定。 「你也未免太高估我了,我对当栖枝凤凰没有兴趣,只想离开宫里回乡去罢了」柳千絮忍着气,冷冷说道。 「只是这样?」他怀疑的瞇起眸子。 多少女子一旦进了宫,莫不极力想博得皇上恩宠、好晋身贵妃、娘娘之列。 而她幸运的获得众人所渴望的一切,却宁可放着富贵荣华、权势地位不要,只要回乡去当个平凡的女子? 他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是被这个谜样的女人给迷惑了 正要开口,一名小太监却突然匆匆来报。 「霍御医,皇上背痛的毛病又犯了,请您尽速到皇上寝宫去。」 「我立刻就去。」 霍令斋一脸凝重,甚至没有再多看她一眼,旋即跨着大步离开了咏絮宫。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柳千絮替自己换上一身素凈的裙衫、垂放一头如瀑青丝,就等着霍令斋去揭穿一切,让皇上以欺君之名将她捉进天牢治罪。 然而一整天下来,除了几名来来去去的宫女,一切平静的像是甚幺事也没有发生。 他到底在打甚幺主意? 这种出乎寻常的平静,不但没有让柳千絮松口气,反倒一整天心神不宁,简直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正烦躁着,绿儿正好打从外头进来,蓦然俯身在她耳畔说了句。「娘娘,霍御医来了。」 霍令斋来了? 一抹惊慌转瞬即逝,柳千絮重新端起冷静的表情,准备面对他。 令她意外的是,来者只有他一人,他身后并没有跟着大批前来拘捕她的禁卫军跟太监。 当霍令斋一进门,就见她正优雅端坐在织锦大椅上,脸上还掩着薄薄的面纱。 今天的她一身素凈,反倒更衬托出她清灵出尘的气质,绝美的脸上少了殷红朱砂,看起来完美得令人屏息,只是那戒备的眼神、防御的姿态,却让霍令斋失笑。 「我已经知道一切了,你实在不需要在我的面前伪装。」 「这不是伪装,是用来防你的。」柳千絮冷冷的说道。 霍令斋紧盯着她半隐在薄纱下的美丽唇瓣。 莫非她是怕他会吻她?他慵懒的勾起一笑。 若他真想做甚幺,凭这一方小小的面纱,如何阻挡得了他? 「你怕我?」俊脸上浮现一抹饶有兴味的笑。 「我——」 柳千絮恼极他看穿一切的表情,却不得不承认他确实说对了。 她怕他,全然不知该怎幺应对这个不按牌理出牌、令人难以捉摸的男人 然而她最怕的,却是心底那股奇异而陌生的感觉,彷佛一碰到他,她整个人就走了样,再多的冷静都不管用了。 像是识穿她的思绪,存心跟她唱反调似的,霍令斋一伸手霸道的将她拉进怀里。 「你怕我这幺碰你、接近你?」 「你敢再动我一根汗毛,我就把你轻薄我的事,一五一十的禀告皇上,让他砍下你的脑袋」柳千絮发誓,她绝不会跟这个男人妥协。 「那我也会告诉皇上,你根本没有染上天花,你犯下的欺君之罪,足以连诛九族。」他慵懒勾起唇。 「你——」她倏然倒抽了口冷气。「你想用此威胁我吗?」这就是他的目的? 「你的提议很令人心动。」霍台斋悠悠的笑了。 「你到底想怎幺样?」他那副莫测高深的态度惹恼了她。 霍令斋没有开口,心底却是五味杂陈。 老实说,连他也不知道,该拿她怎幺办? 她伪装染上天花之事,应该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不想为难她,更不愿去揭发她,但是,她是皇上亲自册封的妃子,终究是属于皇上的。 只是,一想到要将她「治好」,送到皇上手中,他竟有种莫名的惋惜。 她的美、她的慧黠才气、她的与众不同,都值得被某个用情至深的男人呵护疼惜,而不是沦为后宫众多宠妾其中之一,等着君王随兴所至的关爱与眷顾。 后宫的嫔妃佳丽无数,他从没有过那种惋惜、不舍的感觉,而她的出现却彻底颠覆了他原本平静无波的心湖。 他知道那份近乎怜惜的感觉不寻常,但隐藏在那股汹涌下的真正情绪是甚幺,他却从不敢去深究。 他知道,自己终究得下决定——在继续替她隐瞒,与将她还给皇上之间。 他的心又乱了 霍令斋倏然放开她,径自转身步出了咏絮宫,出奇平静的表情,让人全然猜不出思绪。 看着逐渐消失在殿廊外的身影,柳千絮无力的往大椅上一坐。 该怎幺办?她的秘密,完全被掌握在这个男人手上了 接下来他会怎幺做? 揭穿她?还是要继续以这个把柄要胁她? 对于他接下来的举动,柳千絮根本没有半点谱—— 至于那条回乡的路,她现在是连想也不敢想了。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没想到霍令斋前脚刚走,另一个人后脚就到了。 「傅公公?你怎幺来了?」 看着突然出现在咏絮宫里的人,柳千絮有几分惊讶。 「奴才自从送娘娘进宫,始终没有时间来看娘娘,今天特地来向娘娘请安。」傅公公一反在宫外的趾高气昂,态度恭敬谦逊得不得了。 「用不着多礼。」她心不在焉的摆摆手,根本没有心情。 眼看她一脸若有所思,傅公公技巧的转移话题。 「对了,皇上还特命奴才,送这碗雪山灵芝汤给娘娘补身,这可是珍贵的补血 傅公公摆了个手势,一名小太监随即恭敬的从竹篮中端出一只洁白如玉的瓷碗,送到傅公公手里。 「劳烦公公跑这一趟了。」柳千絮微微点了个头,却没有多看那只药碗一眼。 「娘娘不必客气,这可是御膳房炖煮了足足两天两夜,娘娘快趁热喝吧」傅公公热络的将白玉瓷碗递到她面前。 「这……」天气这幺热,柳千絮压根喝不下,盛情难却之下,她只得勉为其难的接过手。 见傅公公眼中,散发出一股异常的光芒,柳千絮总觉得那个眼神不太寻常,却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娘娘,快喝吧」傅公公再度出声,催促迟疑的柳千絮。 在傅公公热切的注视下,她勉强浅尝了一口,却被药汁里那股异常的苦味给呛得几欲作呕,怎幺样也喝不下了。 「娘娘,您不多喝些?」 「我实在喝不下了,待会儿吧。」柳千絮将碗交给绿儿。 「那好吧」见目的达成,傅公公也不再多勉强,以免惹人疑窦。「那奴才还有点事,就先告退了。」他急忙找了个借口开溜。 傅公公一走,柳千絮也没有多注意整件事有多不寻常,心烦意乱的她,遣退了绿儿跟一干宫女,打算给爹爹再修封家书。 突然间,一股异常的麻痹感,慢慢从四肢百骸往身体里蔓延,她的眼前也逐渐模糊起来。 柳千絮甩甩头,想摆脱那股怪异的不适,却发现脚步竟然踉跄了,她开口想喊绿儿,还来不及出声,整个人已经软绵绵的往下倒。 第八章 当霍令斋得到消息,匆匆赶到咏絮宫时,柳千絮已然陷入昏迷了。 一旁的绿儿早已急得六神无主,泪水更是扑簌簌的掉个不停。 「事情是怎幺发生的?」 「我也不知道,当我听到声响进来时,娘娘已经……倒在地上了。」绿儿泣不成声地说。 霍令斋迅速瞥了眼锦榻上昏迷的人儿,眉头不禁蹙了起来。 依柳千絮脸色发黑、嘴唇发紫的情况看来,肯定是中了毒,而且还是颇不寻常的毒,像极了是—— 「绿儿,请你到门外守着,别让任何人进来。」他沉声朝绿儿吩咐道。 「我知道了。」绿儿抹干泪,赶紧奔向门外,紧紧关上大门。 霍令斋毫不迟疑的卸去柳千絮的衣裳,只见她洁白无瑕的身子,布满了一块块黑印,且还正以极迅速的速度,往身体各处蔓延。 是孔雀胆——完全吻合的中毒症状,印证了他的怀疑。 这种毒药,全无解药可救,看来下毒之人,是非置她于死地不可了。 看着她毫无生气的脸庞,霍令斋说不出那股心焦从何而来,却执意要让那双美丽的眸子重新睁开。 他敛回心神,熟练取出银针,一一灸进她四肢的穴道,阻止毒液蔓延,接着又自药箱里,拿出一把锋利的薄刀。 看着刀锋上的冷光,映着她的肌肤,他竟首次有种下不了手的感觉,但他心里清楚,想救回她,放血是唯一的法子。 不再迟疑,他将薄刀往她纤细的手腕上轻轻一划,黑色的血立刻自伤处汹涌喷出。 不断涌出的黑色鲜血,瞬间盛满半盆,也迅速耗去了柳千絮的元气。 只见她原本发黑的脸庞,逐渐转为苍白,原本不稳的脉象更微弱了。 所幸,自手腕流出的血,开始逐渐转为鲜红,看来毒素该是排除得差不多,霍令斋才取出一个瓷瓶,倒出药粉洒在伤口上,不—会儿伤口竟奇迹似的止住了血。 眼见她的气息逐渐稳定下来,脸色也逐渐转为缓和,霍令斋才终于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也是直到这—刻,他才发现胸口憋着的那口气,绷得有多紧。 她明明是皇上的宠妃,他却担心得像是怕失去至爱的妻子一样。 这到底是怎幺—回事? 她的一切,竟这幺轻易牵动他的情绪,好象他整颗心已全悬在她身上。 甩去脑中纷乱的思绪,霍令斋拔出柳千絮身上已然发黑的银针,替她穿回衣衫,才将绿儿唤进房来。 「霍御医,娘娘她到底是怎幺了?有没有甚幺大碍?」绿儿一进门,立即心急追问道。 「她中了毒,不过幸好体内的毒素不多,如今是勉强控制住了。」 「谢天谢地」绿儿双手合十,忍不住喜极而泣。 「不过这种名为孔雀胆的毒药,是种极阴的毒物,娘娘的情况还是随时会有变化。」 「娘娘怎会中毒?」绿儿怎幺也想不透。「娘娘才刚进宫,跟人又无冤无仇,再说,平时也甚少有人到娘娘这儿来,这毒是怎幺下的?」 「这两天可有甚幺不寻常的事?」霍令斋冷静的问道。 「没有啊」绿儿一脸惶然的摇摇头。 「这两天,娘娘哪也没去,除了傅公公来过一趟,专程替皇上送补品——」绿儿的声音嘎然而止,掩嘴惊叫起来。「难道是傅公公?」 霍令斋点点头。这幺前思后想了一回,傅公公的确是最有可能的凶手。 但傅公公与柳千絮素来无争无怨,根本没有必要毒害她,唯一的可能是他只是个傀儡,主使者另有其人。 而且孔雀胆这药,平时深锁在太医院里,寻常人不太可能轻易拿得到,除非那人拥有不小的权势,拍芮嵋捉□鼋宩兀□玫秸?抖疽缜? 依柳千絮无争的个性看来,她不会去得罪谁,唯一的可能就是遭妒而被下的毒。 拥有不小的权势,却又嫉妒柳千絮的人——这幺一抽丝剥茧,霍令斋对于真正的主使者,心里已经有了底。 「这件事主使者恐怕另有其人,不过先别打草惊蛇,等娘娘清醒之后,再做打算。」他沉声交代道。 「嗯」绿儿慎重的点点头。 霍令斋转身来到桌案前,提笔迅速在纸上写了几味药方,交给绿儿吩咐道:「你赶紧拿这药方取药,用三碗水煎成一碗,尽快送来别耽误了。」 「我这就去」绿儿拿着药方,匆匆奔出咏絮宫。 一见绿儿走了,霍令斋不觉在床畔坐了下来,定定凝视着她。 这是第一次,霍令斋这幺仔细的看她 柳千絮仍然昏迷不醒,沉静的表情彷佛睡着似的,让他想起第一次在绿柳镇见到她的时候。 那时的她单纯无忧,脸上满满的自负,像是全天下都放不进她的眼里似的。 但如今,她身上背负的却是一个勾心斗角、明争暗斗的命运。 「你根本不该属于这里。」 他轻抚着她苍白的美丽脸庞,心痛的低喃道。 她的单纯,只适合那个纯朴的小镇,而不是这个复杂的皇宫大内。 突然间,他竟有种想带她离开这块是非之地的冲动。 霍令斋惊讶于蓦然升起的那股保护欲。 他心里清楚,他不能、也不该对柳千絮动情,但这一刻,他却发现自己已经逾了界,再也回不了头。 他可以爱上天底下的任何一个女人,却绝不该是皇上的宠妃。 他们之间,绝对是个禁忌 何况皇上待他不薄,他怎能忘了君臣之义? 「霍御医,药熬好了」 绿儿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兀自冥想的他。 「嗯,你先出去吧。」接过绿儿递来的药,他平静的吩咐道。 绿儿帮不上忙,只能到门外守着,默默求老天保佑。 霍令斋用汤匙舀起一小口药汁想喂进她嘴里,但好不容易送进嘴里的药,却立刻又沿着嘴角淌下,根本灌不进去。 即使柳千絮已经陷入昏迷,还是毫不妥协。霍令斋盯着她苍白的娇容,心里的怜惜多过无奈。 然而这药对解毒极有良效,她非吃进去不可。 望着她紧闭的美丽唇瓣,略一思索,他索性用嘴含住一口药,缓缓渡进她的口中。 紧贴着他的双唇柔软却冰冷,令他倍觉心痛,但药水总算是在他一小口、一小口的喂食下,慢慢进了她的身体里。 放下药碗,他取来布巾,小心替她擦拭唇边的药渍,她恬静的表情依旧,彷佛全然不知发生了甚幺事。 柳千絮,拿出你的韧性来,我绝不许你就这幺放弃 霍令斋在她的耳畔,这幺轻声低喃道。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絮儿,还不到放弃的时候—— 是谁在唤她?又是谁在对她说话? 柳千絮被那一阵阵温柔的低语给吸引,下意识想寻找那声音的主人,但沉重无力的四肢、不听使唤的神智,让她怎幺也捕捉不到那个声音来自何处。 她只知道自己正置身在一个轻飘的空间里,没有痛、没有意识,也没有喜怒哀乐。 在恍惚中,她却感觉得到,始终有一个坚定身影守候在床畔,温柔的轻抚着她的脸,一遍又一遍的告诉她:还不到放弃的时候 她想,她对这个人一定很重要,否则为甚幺他会这幺温柔的对她说话,坚持要把她唤醒? 在飘渺的意识里,她努力思索这个答案,像是永无止境的漫长经过,她身体的那股麻木感奇迹似的逐渐消失。 她感觉到自己可以微微动下指头,可以听到身旁来来去去的脚步声、隐约闻到一个始终让人安定平静的独特气息。 当她终于睁开眼,看到的就是绿儿那张满是激动的脸蛋。 「娘娘,您可终于醒了」 「我……到底是怎幺了?」柳千絮觉得自己好象睡了一辈子似的,浑身使不上力气,一醒来,就连身处何地都有些糊涂了。 在绿儿的搀扶下,她勉强坐起身,手腕突然传来的抽痛,让她发现手上不知何时被划了个口子,不过似乎已经好了大半。 「娘娘,您中了毒,还好霍御医医术了得,您总算是醒来了」 「中毒?」柳干絮努力回想,拼凑着那些像是隔了一辈子之久的零星记忆。 她记得自己见了霍令斋,又见了傅公公,接下来她就甚幺也记不得了。 「是啊就是傅公公送来的那碗补品掺了毒,而这一切都是那个心怀不轨的兰妃娘娘主使的。」绿儿的语气不觉气愤起来。 「兰妃娘娘?」虽然她的态度始终不善,但柳千絮从没想过她会这幺做。 「还不都是因为嫉妒娘娘您得宠,所以兰妃才会千方百计想除掉您。」像是看出她的思绪,绿儿忿忿不平的说道。 「不过,那坏心女人的所做所为,已经遭霍御医揭穿,被皇上关进了冷宫,让她孤老终生不得放出。」绿儿一副大快人心的痛快表情。「要不是皇上念在她是康尚书的女儿、名门之后,肯定不会轻饶她。」 「这……真是兰妃吗?会不会弄错了?」 「要下是霍御医冷静,抽丝剥茧找出证据,还逼傅公公认了罪,那狡猾的兰妃恐怕还在嚷着冤枉呢」绿儿不以为然的冷嗤道。 依这幺听来,霍令斋似乎在帮着她,为甚幺? 「还不只如此娘娘,您昏迷不醒的这些天来,霍御医可是日以继夜的守在床榻边哪,又是针灸又是喂药的,那谨慎仔细的态度,任谁看了都要敬佩。」 「是他?」这怎幺可能? 柳千絮实在想不透,为何他不但没有去皇上面前揭穿她,反倒在她危难的时候这幺帮她? 一个遽然响起的沉稳脚步声,打断了两人。 「啊,霍御医来了」 一对上床榻人儿那双晶莹明亮的眸子,霍令斋强忍悸动,神色平静缓缓步向床边。 柳千絮跟霍令斋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但目光不经意一交会,却不由自主的胶着在一起,再也分不开。 看到两人蓦然纠缠的目光,绿儿突然像是意会了甚幺,噙着抹神秘的笑悄悄退出了寝房。 「娘娘好些了吗?」他平静的开口,没让脸上泄露半丝情绪。 半倚在床榻上的她,一头青丝乖顺的垂放在肩头,脸庞仍有些苍白,看来荏弱得令人心疼。 「嗯。」柳千絮别扭的点了下头,不知道该说些甚幺。 突然间,偌大的寝房突然安静下来,两人各怀心事兀自沉思,僵滞的气氛让人几乎难以喘息。 柳千絮低着头,无意识看着紧绞的双手,可以感觉到一道炙热而又专注的视线,正瞬也不瞬的望着她,像是要一次把她的模样看个够似的。 这是怎幺一回事? 这种感觉实在怪异得很,以往两人针锋相对、互不相让的对立气氛上哪去了? 好象历经这场意外后,他们两人之间就起了某种微妙的变化,那种隐隐约约、暧昧不明的感觉,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却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坦然面对他。 「呃……谢谢你。」柳千絮终于不自在的开口打破沉默。 「为甚幺?」痦哑低沉的声音蓦然响起。 「你替我解了毒,还……」一想到那双温柔轻抚她脸颊的温热手掌,以及在耳边那些温柔低喃,有可能是属于霍令斋的,她的心跳不禁加速。 她甚至不敢再去妄加揣测,他这些举动背后所代表的意义。 「这是微臣应该做的。」 即使他的语气平静无波,她却感觉得出来,他像是在掩饰着甚幺。 因为那两道始终没有离开过她的视线,早已泄露了一切。 她急忙掀开被子想下床,好逃离他令人心慌的视线。 孰料,纤洁的小脚才刚下地,一阵晕眩随即袭得她一个踉跄—— 「小心」一双大掌及时接住她。 柳千絮惊魂甫定,一抬头,蓦然被一双深邃幽暗的眸子给锁住了。 她无法相信,一个男人怎幺可能会有这幺温柔的眼神?好象铁了心要把人给融化似的。 只是,这样的眼神到底代表甚幺意思?她不敢多想。 「谢谢。」柳千絮红着脸蛋,轻声道了句谢。 「你失了不少血,暂时还不宜下床。」 她正抽身想坐回床上,冷不防却被他横抱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她惊呼一声,原本苍白的脸蛋染上红霞。 「我自己走就可以了。」她小声的抗议道,目光根本不敢看他。 「让我来吧你可不能再有任何闪失了。」像是感受到彼此接触的那份微妙悸动,以及纠缠难分的目光凝视,霍令斋的声音竟微微痦哑了。 温柔的将她抱回床上,安稳的替她盖上锦被,他以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低语道:「小心些,别再让人担心了。」 别再让人担心?那个人真会是他吗? 柳千絮在他温柔的凝视下,赶紧闭上双眸,隔绝那道令人不安的目光。 但她却能感觉得到他的气息,以及来自他身上那股令人心安的温暖,正静静陪伴着她。 这一刻,柳千絮终于发现——她的心,隐隐有些不对劲了。 第九章 「娘娘,您在做甚幺?」 绿儿端了碗参茶入房,见主子正专注端坐在几案后,不免好奇的往案上一探。 「我在给爹修家书。」 她昏迷的这些天来,都没能给爹爹捎信,也不知道他老人家过得好不好? 「对了,我差点忘了」绿儿惊呼一声,急忙自怀里掏出一封信。「这是几天前,大老爷托人送给娘娘的信,因为娘娘身体还没完全复原,才一直都没有交给娘娘。」 「我爹写的?」她惊喜的接过信,迫不及待的打开一看,孰料才看了几个字,脸色却遽然大变。 「娘娘,您怎幺了?」 「我爹他——」一开口,柳千絮就哽咽得再也说不下去。 「大老爷他怎幺了?」绿儿顿时也紧张起来。 「我爹他病了……」她怔仲半晌,突然弹跳起来往门外冲。「不成,我得赶紧回去看爹——」 「娘娘,不成啊」绿儿大惊失色的连忙追上去。「您的身子才刚好,怎堪长途的劳累?再说,皇上恐怕也不会准你回乡的。」 「为甚幺?我可以去求皇上。」只要能让她回乡,要她做甚幺她都愿意。 「娘娘,皇上不可能破例的。」绿儿同情的望着她。 「为甚幺?」 「这事我也不是顶清楚,不过听说是因为先前有位才人出宫,回宫后被发现怀了旧情人的种,皇上非常震怒,不但立刻赐死了那位才人,往后就再也不准任何人出宫了。」 闻言,柳千絮颓然跌坐在椅子上,眼泪不停的往下掉。 「娘娘——」 绿儿不知道怎幺安慰主子,只能陪着在一旁掉泪。 「我真是不孝,爹爹年纪这幺大,如今又病了,我这做女儿的,却不能在他身边侍奉左右,要是娘在天之灵知道了,肯定也会责怪我的。」柳千絮捂着脸,自责的说道。 看到主子这个样子,绿儿心里真是难过得不得了。 她可以体会主子思亲心切的心情,更知道那种悬念家人的心焦。 看着主子六神无主的模样,顿时,她心里有个大胆的念头逐渐成形,眼中也散发出一股坚定的光芒。 无论如何,她一定得想个办法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喂——等等我啊」 「嘘,小声点,万一给人发现就糟啦」 一个细嫩的声音,气急败坏的喝止另一个尖细的嗓音。 「你疯啦?你这可是杀头的重罪,万一被皇上发现,咱们的小命就完啦」尖细的嗓音嘀咕着。 「你放心,这件事我部署得很周详,绝不会被发现的。」 「你真要这幺做?」 「娘娘待咱们不薄,难道你忍心看她终日以泪洗面?就算是得掉脑袋,我再怎幺样也要帮她」 花丛边,突然闪出两个身影,绿儿小心翼翼的在前头领路,后头还跟着一脸惶惑的小桂子。 小桂子揉了揉犹带几分惺忪的睡眼,瞌睡虫早已全吓跑了。 夜半三更,突然被绿儿从床上抓来,却没想到竟是要做这种惊世骇俗的差事。 「娘娘人呢?」小桂子左右张望了下,不安的问道。 「正在咏絮宫里等着哪」不等小桂子多想,绿儿拉着他就往后宫门去。「快点,时间不早了,咱们动作得快些。」 不多时,只见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悄悄接近两名守宫门的太监。 在绿儿的一个眼色下,两根木棒不约而同的敲向小太监的脑袋,两声闷哼之后便双双倒了地。 「你在这守着,我去带娘娘过来。」 绿儿吩咐了句,便又拎着裙摆,急忙赶回咏絮宫。 未几,绿儿已经谨慎护送一个纤细的身影,来到了皇宫的后门。 「娘娘,您快走吧」绿儿催促着主子。 「绿儿、小桂子,谢谢你们,等事情办完了,我一定会尽快赶回来,不会连累你们的。」柳千絮紧握着手里的小包袱,感激的朝两人致谢道。 「娘娘别这幺说。」绿儿有些难舍的抹了把泪。「娘娘,您这一路上可得自个儿保重啊」 「放心,我会的。」柳千絮点点头,将包袱挂上了肩头。「我走了。」 在绿儿跟小桂子的目送下,柳千絮小心翼翼出了后宫门,急忙朝外宫门而去,却浑然不知暗处有双黑眸,正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柳千絮迈着双小脚赶路,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额际已沁出了一层香汗。 她料想不到,在到达外宫门之前,竟还有着数道守卫,而很不巧的,才到达第一道守卫门前,她的脚步声就泄露了行踪。 「是谁?」守卫的御林军警戒的喝叱一声,迅速朝她的方向而来。 事出突然,她完全来不及反应,眼看士兵已朝她快步而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大掌突然环住她的纤腰,将她往暗处一拉,另一只掌顺势捂住她的惊叫。 「奇怪?我明明听到了声响的——」 守卫站在几步之遥外,左右张望了下,才又满嘴嘀咕的走回岗位。 待守卫走远了,浑身绷得死紧的柳千絮,立刻急着想挣脱对方的箝制——她甚至不知道抓着自己的人是谁、有何用意? 「你若答应不叫,我就放开你。」一个压低的嗓音,凑近她耳边说道。熟悉的声音,让她忍不住倒抽了口气——是霍令斋? 「你怎幺会在这儿?」一获得自由,她立刻警戒的倒退两步。「是奉了皇上的命令,来抓我回去?」 「你不该在这里。」 料想他不可能放走自己,柳千絮的表情一冷。「你既非禁军统领,亦非刑部官吏,何来权力敢动我一分一毫?」 霍令斋原以为她会惊慌失措,却没料到她竟是这样坚定沉着,可见她出宫的意志多强烈。 「你很聪明,既是聪明人,就不该冒着杀头的险,偷跑出宫。」他不带感情的吐出一句。 他的俊脸上没有半点表情,毫无一丝起伏的语气,甚至让人听不出这是关心还是责怪。 一时之间,柳千絮竟说不出这种感觉是失望,还是受伤。 「这不关你的事。」她有些恼怒的瞪着他。 「你实在太胡闹了」 「我不怕死。」她宁死也不愿这幺被囚禁终老一生。 「就算连累了别人,你也不在乎?」他讥讽的勾起唇。 柳千絮蓦然一愣,想起了绿儿、小桂子,跟宫外的爹爹,一时间竟然语塞了。 她确实是太过冲动、也太莽撞,但爹病了,心急如焚之下,她根本顾不得那幺多,甚至没有想过,万一被人发现了,会连累到多少人。 「我爹病了,只要能回去看他一眼,就算是真掉了脑袋,我也不在乎,但我从没想过,会让旁人为我受累啊」 乍然瞥见她眼底的泪光,他心口竟莫名的紧揪了一下。 「你实在太天真了,你以为皇宫是甚幺地方?凭你一个人根本出不了宫门。」 霍令斋实在气极了她的莽撞。 她看起来很聪明,也像是那种顾全大局的人,谁知她却一再做出这幺荒谬的举动,难道她不知道这幺做,会让自己陷入甚幺样的险境之中吗? 但看着她眼底哀伤的泪,他竟再也狠不下心去责备她。 「走吧」他冷着睑,拉着她就往门外走。 「我不回宫」她一脸倔强的与他对峙。 「我说过要回宫了吗?」霍令斋不耐的看着她。 闻言,柳千絮不禁愣住了。 「那我们要去哪儿?」 「出宫。」 那个领头而去的背影,只丢来这幺一句。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你——不必再送了。」 不知道这已是柳千絮第几次这幺挽留他了。 但身后的脚步声,仍始终默默的跟随着她,她无言以对,只好就这幺安静的一路走着。 不知不觉,天际竟已透出一抹微蒙,映出前头沉静的湄水河岸。 望着自己身上一袭宫女服,柳千絮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帮她出宫。 凭着霍令斋御医的身分,他带着伪装宫女出宫办事的她,宫门守卫也没人敢阻拦,就这幺顺利的把她渡出了宫。 默默来到江边,雾气飘渺的江水,竟带着股哀凄的美感,却是从此分隔两人的终点。 「谢谢你。」柳千絮勉强自哽塞的喉头挤出话来。 她不明白为甚幺,却觉得心像是被狠狠拧痛了。 身旁的霍令斋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遥望江的另一头,像是在推测着这条分隔线有多远。 他知道这样感情用事,会替自己惹来多大的麻烦,但他就是抵抗不了那双哀怜的眼眸。 他甚至觉得,在她紧蹙的眉宇间看到一抹浓浓的乡愁 或许在情与义之间,他只能选择其一,但 「等爹爹的病好些了,我就会立刻回宫的。」 「别再回来了。」 「甚幺?」柳千絮蓦然转头,望向他平静的侧脸,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回绿柳镇后,尽快带你爹离开,到哪里都行。」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甚至不看她,她却懂得了他成全的用心。 「可是你——」 「别太高估自己,你还连累不到我。」他微微一扯唇。 柳千絮不知道,还能用甚幺借口挽回一切,毕竟,这条路是她自己选择的,进退早已没有后悔的余地。 「赶快走吧」霍令斋低哑的声音催促着她。 「我……」柳千絮茫然的抬头,望向另一头飘渺的江岸。 日思夜想,如今回乡的路就在前头,她却跨不开步。 是甚幺牵绊了她的脚步,甚至是她的心?是他,还是自己? 「我们……还会见面吗?」 柳千絮轻得几乎听不见的低喃,重重烙进了心坎,压沉了他的心。 「恐怕不会。」他强迫自己别泄露一丝情绪。 一辈子再也不可能见面了吗? 奇怪,怎幺她会有一种心痛得像是快碎裂的感觉? 「我欠你一份成全,如果有机会,我定会还给你。」她强忍着发酸的鼻头,悠悠说道。 「走吧」 他倏然背过身去,闭上了眸。 许久背后没有半点声响,久得几乎让他以为,自己已经失去了知觉。 「这位爷,坐船吗?」一个宏亮的声音,倏然打破了沉默。 摆渡的老叟撑着篙,在小舟上朝他喊道。 「是的——」霍令斋的话,竟让柳千絮的心不觉停摆了下。「这位姑娘坐。」 「姑娘赶路是吧?那得赶紧上船,还可以赶上驿马车出发的时辰哪」 是该走了,但站在江边的两人却谁也没有动,也没有开口。 像是挚爱的夫妻面临生离死别,一股惆怅不舍的情绪笼罩着两人,谁也不舍当那个先跨开脚步的人。 这一刻,两人都隐隐约约明白了些甚幺,却都没有说出口。 面临分别的此刻,任何的情爱包袱,只会让他们更觉沉重,只好将它再度压进心底。 「我走了。」 柳千絮背起包袱,毅然跨上小舟,目光却始终没有从他身上移开。 直到船走远了,江雾、泪水迷蒙了视线,那抹修长的身影,始终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他故意背着身不看她,耳边却清楚听得到,木桨一寸寸将她带离自己的声音。 水声渐去渐远,最后消失在遥远而辽阔的天际,只剩下回荡在江岸边的低啸冷风,以及满是离愁的烟波,弥漫在江上。 他并非无心,只是怕一回头就再也不想放她走了啊 第十章 「我不甘心——不甘心哪」 阗黑冷沉的冷宫里,回荡着女人满怀恨意的声音。 冷宫里阴森死寂,除了那些被派到这里看守的宫女、太监,平时这里根本没有人愿意来。 兰妃哀怨的坐在窗边,对着阗黑冷沉的窗外,声声悲嚷着。 以往光鲜亮丽、饱受恩宠的兰妃,怎幺也没想到有天会被关进了这个阴森森的鬼地方。 眼看一晃眼一个多月过去了,这里连半个人也没有来过,更让兰妃被这里的阴森冷寂,闷得几乎发疯。 乏人闻问的日子,漫长得着实不知如何打发,白天、黑夜对她来说,更是丝毫没有意义。 唯有借着恨意,才能稍稍解除心里那份不甘与怨恚 突然间,窗外传来一阵极轻的细碎脚步声。 兰妃一喜,急忙往窗外一探,却不是皇上,而是一男一女的身影。 她瞇起限,借着月光,终于认出那是霍令斋跟柳千絮。 兰妃的睑上有着掩不住的惊讶。 只见霍令斋不但紧牵着柳千絮,她身上竟还穿著一袭宫女服,背着个小包袱,模样看来像是要去哪里—— 莫非她要出宫? 盯着偷偷摸摸的两人,兰妃像发现一件天大的秘密,唇边随即勾起了抹恍然大悟的冷笑。 看来,她要翻身的日子到了 柳千絮、霍令斋,谁叫你们惹上了我,一个是抢走了皇上的宠爱,让她受尽冷落,一个则是在皇上面前告她一状,害得她被贬入了冷宫。 看来这回她这个一石二鸟之计,不但可以重新挽回往日的地位,还能彻底除去两个心腹大患。 兰妃阴沉脸上,缓缓露出—抹狡稽的笑。 「来人哪」她立刻扯开嗓门朝门外大喊。 「兰妃娘娘。」一名太监急忙跑了进来。 她倨傲的昂起下巴,冷笑着缓缓宣布道:「去通报皇上,说我有件重要的事要当面禀告」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大消息、大消息蔼—」 一早的大街上,传来一名大叔石破天惊的嚷嚷,引得附近卖东西的小贩,以及过□穆啡宋薏煌O陆挪剑□?焿潈烤故巧趺创笙笹?? 「甚幺大消息?瞧你激动得。」 「是啊,快说给咱们大伙听听,好奇死人了」 大移你一言我一语的催促着他。 远在街尾一角的字画摊上,坐着一名沉静脱俗的绝色女子,虽然她一副不受惊扰的模样,径自低头行文作画,却也把众人的对话全听进去。 「听说皇上在五日后,要在午门将神医霍令斋斩首示众哪」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群众的一阵哗然,不远处的绝色女子手上的笔遽然掉落,脸上更是血色尽褪。 然而,惊吓她的却不是群众惊人的喧哗声,而是「霍令斋」这三个字。 「甚幺?霍神医要被处斩了?他犯了甚幺罪?」 「是啊霍神医名满天下,皇上可是费尽千辛万苦才延揽他入宫,为何要处斩他?」 「听说是跟一名妃子私通,还偷放她出宫,震怒了龙颜——」 这些话彻底击垮了柳千絮这些日子以来强自维持的平静。 她是该回宫里去的 若不是爹的病情才刚有起色,她不放心他一人,说什幺她也不能眼见霍令斋因自己获罪,甚至——被判问斩。 接下来的热烈讨论,她一个字也听不进去,脑子里始终反复回荡着「霍令斋就要被处斩」这几个字。 她惊恐得全身不住颤抖,急忙想收拾一摊的字画,却在纤手拿起一只卷轴时,想起了第一次见面他含笑赞叹的模样—— 再也按捺不住,她丢下满摊的字画,转头就往家里跑。 她要去救他 柳千絮三步并做两步的急忙跑回家,立刻就动手收拾起包袱,一想到他被囚入天牢的画面,她的双手就忍不住频颤抖。 一定是她偷跑出宫的事被发现了,他一个人顶下了所有的罪。 全都是她连累了他,他帮的已经够多了,无论如何她不能再让他代她受过。 迅速收拾好简单的包袱,她带着仅有的几两碎银,正准备冲出门—— 「咳、咳、咳——」 突然间,房间里传来剧咳,将柳千絮重新打回了现实。 她怎幺能去? 柳千絮手里的包袱一松,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爹还需要她的照顾,她这幺一去,爹该怎幺办? 更何况,她鸥绽?□塘□颍□纷□秸飧稣蛏希□磺谢故侨松□夭皇斓模□□玖□?隹梢园萃械娜艘裁挥校□熖跄苋绛亩□碌□还? 如果可以,她愿意拿自己去换他一命,但——她怎能为情为义而失了孝道? 坚强一路回到绿柳镇,冷静的将病中的爹爹带到这个全然陌生的小镇,她始终没有掉过一滴泪,然而眼前的两难让她再也忍不住的放声哭了。 她哭让他受累的心痛,也哭自己两难的无能为力。 如今她该怎幺办才好? 「絮儿……」 房间里蓦然传来虚弱的声音。 柳千絮急忙擦干泪,起身步进房里。 「爹,您醒啦?」 「刚刚是谁在门外哭?」借着窗外透进来的一丝光线,柳老爹不经意看到女儿微红的眼眶。 「没有啊,爹定是听错了。」她敷衍的一笑。 「可是你的眼睛——」 「爹,您一定饿了吧?絮儿这就去给您熬粥。」 不等柳老爹说完,柳千絮随即快步走出房间,逃避那双关怀的目光。 坐在灶前,柳千絮点燃薪柴,将一根根的柴火放入灶下,却不小心被烟给熏出了满眼的泪水,看着逐渐窜起的烈焰,在她的泪眼中模糊成一片,她的心彷佛也给烧成了灰。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幺煮好粥,又是怎幺端上桌招呼爹爹来吃的。 倒是柳老爹看着两眼红肿、魂不守舍的女儿,心里隐隐猜出定是出了事。 「絮儿,发生了甚幺事?」 这句话,让柳千絮顿时惊醒过来,急忙摇头。 「爹,没有啊怎幺会有甚幺事?」 「瞧你把好好的一碗粥,都给搅成了糊,还说没事?」 一低头,柳千絮才发现手里的粥,竟成了一团糊。 「爹……」柳千絮的声音再也忍不住哽咽了。「记得我跟您提过,帮助女儿出宫的霍令斋吗?」 「他怎幺了?」柳老爹自然关心女儿的救命恩人。 「因为帮女儿逃出宫,皇上要将他处斩。」 闻言,柳老爹蓦然蹙起了眉头,目光瞬也不瞬的看着女儿哀伤的神情。 「你……爱上了那个男人吧?」 她爱上了霍令斋? 这句话仿佛一记响雷,敲醒了她心里某个浑沌不清的迷团。 「从你一回到家,我就知道自己的女儿不一样了,却没想到会是因为一个男人……」 「爹,这辈子,我们是不可能的——」 就像曾经她是妃他是臣,而如今她是生他却得死一样,水远不会有交集。 「去吧,去见他最后一面。爹不打紧,若是你真的错过了,恐怕真会遗憾一辈子。」柳老爹微微一笑。 看着爹爹眼里的鼓励,柳千絮挣扎许久。 「女儿不孝」柳千絮蓦然往地上一跪,抱歉的朝爹爹磕头。「等女儿把事情办完,一定会立刻回来的。」 「别担心爹,最重要的是想清楚自己该做甚幺。」 柳老爹颇有玄机的说了句,便径自收拾起碗筷。 看着爹爹平静的表情,柳千絮愣坐半晌,随即起身拎起包袱奔出家门。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午门上,一名彪形大汉手持鼓棒,将大鼓敲得震天价响,众多围观的百姓也几乎将午门围堵得水泄不通。 黄帐下,坐着身着黄袍、表情冷肃的皇上,正等着行刑的时间到来。 阵阵冷风狂劲的吹着,刮得在场的人莫不缩着脖子、全身抖个不停。 唯有午门广场之中的一抹挺拔身影,始终昂着下巴、挺直背脊,像是丝毫不畏那股渗入肌骨的寒意。 好个汉子——皇上看着眼前那抹昂然不屈的身影,不禁又恨又叹。 亏他这幺信任他,他竟然与絮妃私通,甚至还将她偷偷放出宫,要不是兰妃告诉他一切,至今他恐怕还被蒙在鼓里。 霍令斋丝毫不把他一国之君的尊严放在眼里,如今处斩他,也算是勉强平复他的愤怒,以及讨回些许国君尊严。 眼看着正午行刑时间即将到来,天上却黯淡得没有半点日光,也像是在哀悼着甚幺。 「午时到,行刑」 一个号令遽下,鼓声益加的急促起来,围观的群众也为之骚动,却依然惊扰不了跪立午门下的霍令斋。 该是令人胆战心寒的时刻,只见他表情平静,目光遥望着远处天际,像是在缅想着甚幺,眸光中竟还流露出一丝柔情。 行刑的彪形大汉扛着一把锋利弯刀,缓缓步向他的身后,熟练的扬起大刀。 锐利的刀锋,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形,竟显得凄美而庄严。 突然,皇上朝大汉比了个手势,暂止了行刑。 「霍令斋,你可有甚幺话要说?」皇上冷声问道。 「罪臣死后,请皇上将罪臣的尸首,埋在湄水河边。」 「为甚幺?」皇上怀疑的瞇起眼。 「我想生生世世眺望她离去的方向。」 霎时,皇上龙颜大变,随即怒喝一声。 「斩」 他绝不会遂了他的愿。 大刀再度扬起,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等一等」 一个轻柔却坚定的声音,喝止了那把即将落下的大刀。 众人随着声音寻去,只见午门另一头出现了一名白衣女子,凛然自若的气势、随风飘扬的裙摆,让她看起来就像刚从天上降下的仙人。 看着那抹飘逸的白色身影缓缓走近,不止霍令斋惊讶,就连皇上也愕然站了起来。 「絮妃?」 但柳千絮没有看任何人一眼,目光始终紧紧凝望着霍令斋。 「你来这做甚幺?」 霍令斋静如止水的心湖,因为她的出现,再度掀起了波涛。 「你忘了吗?我还欠你一个成全。」柳千絮缓缓朝他扬起一笑。 几天不见了,他看来依然是那般俊逸挺拔,即使是身缚粗绳、身着素衣,看来依然是英气逼人。 「这不是能任你胡闹的地方,快回去」霍令斋凛然怒斥道。 「我不会走的。」柳千絮含笑摇摇头。「我一直不了解,为何你要这幺帮我,现在,我终于懂了。」 「你别傻了,我只是怕你连累了我,才送你出宫,你别太一厢情愿」霍令斋口是心非的低吼道。 「我说过,我欠你一个成全。」 不再多看他一眼,柳千絮随即往皇上的面前一跪。 「皇上,民女情愿代替霍御医死。」 闻言,皇上的脸色遽然大变。 这个女人千方百计想逃离他,如今竟为了霍令斋,不惜舍身回来送死? 「你们——你们之间果然不寻常,说,你们是不是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暗通款曲了?」皇上忿忿的指着他们。 「罪臣承认爱上了絮妃娘娘,但她自始至终全然不知,皇上若要开罪,就向着罪臣来吧」 霍令斋的话,让柳千絮的心为之一震。 他说——他爱上了她? 「好个霍令斋,亏朕这幺信任你,待你不薄,你却违背君臣之义,简直是罪该万死」 「皇上」柳千絮一惊,立即朝皇上用力一磕头。「这一切全是因民女而起,求皇上让民女换霍令斋一命。」 「你不怕死?」 「求仁得仁,又有何惧?」柳千絮平静的脸庞,美得让人心悸。 她的意志甚坚,甚至连死也不能让她畏惧,向来高高在上的皇上,不禁有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然而下一刻,皇上唇边却蓦然扬起一抹诡奇的笑。 他转头朝身旁的太监低声吩咐几句,太监随即衔命匆匆而去。 「好」皇上一脸莫测高深的笑着。「看在你这幺诚恳的分上,朕可以答应你的请求。」 柳千絮喜出望外,连忙跪地叩恩。 「谢皇上成全」 「不过,朕今天要处死的可有三个人,愕镁龆ㄒ□饶囊桓?」 三个人?柳千絮蓦的一怔,一转头,只见午门那头远远出现被官兵押向这里的一男一女。 那身影似曾熟悉,随着众人走近,她赫然发现那竟是—— 「绿儿、小桂子?」 他们怎幺——看着他们镣铐加身的模样,柳千絮内疚不已。 她从来没想过,为了她,竟会连累这幺多人。 「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奴才吃里扒外,私自帮你逃出宫,理当处斩以仿效尤,不过,看在你的面子上,朕可以给他们一个机会。」 皇上表面上看似让步,实际上却是别有用心,铁了心要让她受良心煎熬。 望着一旁的霍令斋,以及满脸仓皇的绿儿跟小桂子,柳千絮的心陷入了交战。 一个是为了她不惜以身试法的男人,另外两个是忠心的奴仆,她该怎幺抉择? 「怎幺样?你可决定好了?」皇上拧着抹笑瞅她。 柳千絮惶然无助的目光,掠过面色冷沉的霍令斋,以及吓得全身发抖的绿儿跟小桂子,不知道在情与义之间,究竟该如何抉择。 仰望着天际许久,突然间,她开口道:「皇上,民女已做好决定。」 「喔?」皇上挑起眉,讶异于她的决定下得如此之快。「你想救哪个?」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望向霍令斋。 「请皇上一并将民女处死。」她平静的说道。 「甚幺?」皇上大惊。她不救霍令斋? 「既然不能求全,那民女情愿求义。」 「你——」 好个柳千絮 皇上又恨又怒,却不免为她的从容大度给震慑了。 「你别以为朕不敢」皇上心有未甘的恨声说道。 「自古以来,皇上即握有生杀大权,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若不能求全,就让我们四人得以求义吧」柳千絮的表情始终镇静,且带着令人动容的美丽。 为甚幺——为甚幺他身为一国之君,却始终威胁不了她一分一毫,更动摇不了她的平静? 望向一旁听了她的话后,再也毫无惧色,皆是一脸慷慨就义模样的三人,皇上的脸色更是难看到极点。 「你们——」 他恨极了,想他堂堂一国之君,坐拥天下江山、手中能轻易操纵着生死,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东西,竟得不到一个女人的心。 她为了逃离他,甚至不惜一死 这让向来骄矜自傲的皇上,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他该全杀了他们的,唯有如此,才能一解他心头之恨。 但是转念一想,杀了他们又如何? 他注定是个失败者,这事实终于让他认清,即使尊贵如他,天底下还是有得不到的东西,就像——爱情 看着霍令斋跟柳千絮两人,双眼紧闭,神色平静安详的等着行刑,皇上的心口像是被一根针狠狠刺穿了。 「走」 霍令斋跟柳千絮惊讶的张开眼,看着遽然起身离去的皇上,随即相视一眼,各自绽出一抹大劫过后重获新生的笑容。 「走吧」 一获自由,霍令斋立刻拉起柳千絮。 「去哪儿?」 柳千絮抬头仰望他。 霍令斋但笑不语,但她知道,无论天涯海角,他们始终会紧紧守在一起。 突然间,她仿佛看到湄水河上的烟雾散去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终于跨越湄水而来。 柳千絮回以温柔一笑,小手紧紧握住他。 在围观群众的注视下,两人手系着手,双双消失在喧闹不已的广常 从此,两人就此失去了消息,但霍神医跟絮妃娘娘的美丽传说,却在民间流传开来。 据说,有人曾在江西某座隐密神山,见过一名俊逸男子带著名美丽的女子,悠闲的生活着,身旁还有几个俊俏可爱的小娃儿。 又有人说,曾看到了霍神医跟絮妃娘娘,在偏远的南宫山庄出现,替庄里栽种罕见奇药,帮附近的村人诊箔… 只是,谁也拿不出个证据,证明曾见过其人,一切的传说都依然是个传说。 至今,只在江湖上徒留霍神医这个名号,以及对絮妃娘娘绝美容颜的传说,至于他们真正的去向—— 至今仍是个谜 ——全书完 编注: ☆欲知南宫世家传奇,请看「麻烦小娇妻」、「仇爱少主」 ☆敬请期待于最新力作——复仇邪君。 后记 小子闲嗑牙◎于 人家常说,人生有三大乐事,小子也自有—套「子三乐哲学」。 过去的小子肯定是把逛街瞎拼、玩乐、约会排在前头,有了这三大乐事,子连命都可以豁出去。 但现在,子只求在编编拿菜刀杀人前把稿子交出去、在炎热的夏天能吹个凉凉的冷气、晚上能准时睡觉,不必再熬夜赶稿,子就觉得好满足了 不过子会这幺悲惨,全是自己咎由自取,安小琪每次看我—副昏天暗地的惨状,也忍不住要说一句。「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虽然结了婚、即将当娘,但是小子玩物丧志的个性,还是—点也没有改,每次一交了稿,就像脱缰野马—样,开始在行事历上排起密密麻麻的玩乐行程,完全把稿子踹到了北极圈,给企鹅玩滚球游戏。 当然,事情最终的输回,—定是交稿在即,于小才仓皇的滚着小球,到处翻找企划,准备开计算机写稿,当然,结果—定是接到编编关爱的邮件与电话,心虚的于小滚着球,几乎不知道往哪里躲,除了说抱歉还是抱歉。 最后,连向来温柔好脾气的编编,都祭出了刘文聪语录: 「你统好麦惹哇生氧,我若生氧,就会不爽,我若不爽,就会报仇……」 吓得小子赶紧滚着小球爬到计算机前,—字—字敲出这本稿子,实在是字字血泪呀 不过,怀了孕之后,写起稿来实在倍感辛苦,不但得顶着炎炎夏日的酷热,还要挺着—颗日益茁壮的球,坐在计算机前写稿,忍受腰酸背痛之苦,三不五时还要跑厕所,要是时间—久,忘了起来走动走动,保证到了晚上,鸟仔脚就会变成大象腿,肿得活像刚蒸好的白馒头,尤其是肚子里的小宝宝兴起时,还会不时练习敲起打击乐,扰得子怎幺也无法专心。 尤其是为了赶出这本搞子,杜绝老公的骚扰……呃,不,是杜绝子再去骚扰老公,继续误人误己,安小琪硬是把我绑架到她那简陋的山区小屋,强迫我在她的雷达眼监视下写稿,每次子习惯性的想站起来闲晃,总会被安小琪一脚踹回计算机前,可怜的子只好蜷着小球,乖乖的写稿不敢造次。 我始终怀疑安小琪是编编的卧底,要不然,我的一举—动怎幺编编会了若指掌?甚至每天—睁开眼,安小琪就催着我去写稿?? 不过,如同这本「夺爱郎君」的结局,这个疑问至今仍是个谜,因为自从怀孕之后,子就已经不喜欢去思考太复杂的问题,因为这已经超出了子所能理解的范围,莫怪乎,书上总说怀了孕的女人会变笨,看来,专家的话真是一点也不得不信 所以说来说去,每次拖稿绝不是……呃,不「全」是小子的错,而是除了写稿外,子还得肩负另一个伟大而神圣的工作,就是延续人类的生命(突然间,子头上好象出现了一圈尤环) 所以,亲爱的编编,在这请容子向您诚恳的磕个响头,真是抱歉,每次都让您为子担心了 子保证,下次一定会…… (编注:唉~~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呃,好吧放羊的子不开支票了,希望下回的嗑牙时间,能看到子准时交稿的好消息。 另外,谈谈这本书,其实这本书一开始真的写得很辛苦,一方面是子身体 不过,二来是因为对霍令斋这个深夭宦兜纳褚剑□翟诿挥猩读楦校□□愿遄吁显偻希□还枬□吹阶詈缶孤濸煷闯隽烁芯趵矗□造墩飧錾钋橛幸宓哪腥耍□媸锹滗獾貌坏昧恕? 尤其是湄水河边那段,子很喜欢,—直觉得可以把那种绝望而无奈的感觉与情绪诠释得更好,只是就如同先前所说,脑袋空空的子,能挤得出故事就不错啦 想期待更好的作品,恐怕得等子孵完蛋,才有更清晰流畅的思路,去创造更感动人心的故事。 各位看倌儿,您还喜欢这次的故事吗?欢迎下回再来闲嗑牙罗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怜小猫】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